“大哥,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近乎哀求似的聲音從荊天明,墨家巨子的口中說出,是那麼的無助。
隻是,扶蘇卻絲毫沒有動容,淡然的說道:“對不起,王弟。”
一時俱靜,林中唯有風吹過,呼呼作響,一如荊天明嘈雜至於崩潰的心。
“為什麼?”
荊天明握緊了雙拳,整個人都崩了起來,語氣激動的問道。
長劍緊貼著脖頸,無論是田言還是荊天明,此刻他們要去扶蘇的性命,不過是易如反掌。
隻是,他們兩人都沒有動手。
因為,扶蘇還欠他們一個答案。
“因為我是大秦的長公子!”
扶蘇站在原地,淡然而道。
“天下苦戰數百年,父皇終結了那個亂世。唯有讓秦的製度持續下去,天下才能獲得真正的和平。”
扶蘇的話音環蕩在田言的耳邊,卻聽得她淒然一笑。這蹙短的笑音中仿佛對著眼前的事,眼前的人感到無比可笑與荒繆。
“原來天下之人都誤解了陛下!好一個秦國長公子!好一個仁厚的扶蘇陛下!”田言手中的劍鋒輕斜,扶蘇的脖頸溢出了絲絲的血跡,絲毫讓人不懷疑,下一刻田言便將揮劍取扶蘇的性命。
“等一下!”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荊天明製止了田言。田言有些詫異的看著荊天明,不明白此刻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她??“扶蘇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荊天明望著扶蘇,按下了心中痛苦,說道:“你可知道,墨家的一眾統領為了救你,或死或亡,小高,雪女,端木蓉,盜蹠現在還是生死不明,難道你心中真的沒有一絲愧疚麼?”
“對不起!”
扶蘇閉上了眼睛,臉上十分之平靜。
“除了這個呢?”荊天明大手一揮,那壓抑在心中暴躁的情緒猶如火山一般,一瞬而至,伴隨的還有那滔天的殺意。
“我身為大秦的長公子,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麵對著荊天明那凜然的殺意,扶蘇怡然不懼,說道。
“對於那些死去的墨家弟子,難道你此刻就沒有一絲愧疚所作所為麼!”
荊天明怒意深深的質問道,其實答案早已經明確。荊天明現在所為,與其說是在聲討,不如說是對於這個答案感到絕望。
因為絕望,所以不甘。扶蘇說了對不起,可是他愧疚的並不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他所使用的手段。
“夠了!”荊天明大喊了一聲,想要將心中的憤懣痛苦發泄個幹淨。可是最後,得到卻是深深的疲憊。
當信仰崩塌,剩下的便是無盡的彷徨。
何謂俠?荊天明以前一直認為自己知道這個答案。
可是現在,他一向憧憬的扶蘇大哥的背叛,大叔月兒的離去,墨家一眾人的生死相別,頭一次,荊天明的心中,對於這個俠字感到了疑惑。
荊天明沒有心思再理會眼前的一切。他輕蔑的一笑,緩緩的離開,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田言執劍在手,自始至終沒有一絲的猶豫。
“千古霸業也好,萬世之基也罷!賤妾隻是一個女子,家國大義與我無關。賤妾隻記得,農家的四位堂主在那一夜盡喪,而其中就有我父田猛,那個一心支持陛下登上帝位的烈山堂主!”
“你殺不了我!”扶蘇一笑,說道。
田言的心中,忽有不好的預感。下一刻,林間響動,枝椏作響,一個黑影從旁竄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格開了田言架在扶蘇脖子上的兵器。
田言看著擋在扶蘇麵前的人,臉上一陣驚訝,說道:“三娘,為什麼是你!”
梅三娘手持巨鐮,護在了扶蘇的身前,說道:“對不起,堂主,我不能讓你殺了扶蘇陛下!”
梅三娘臉上滿是愧意,然而語氣卻是格外的堅定。
田言看著梅三娘,似乎是第一次認識這個豪放的女子。她冷然一笑,說道:“原來如此,那麼在那個晚上,你為何不殺了我?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