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鍾離寂派人暗中引誘鹽市丞、均輸丞和藉田丞進京州。鍾離寂在閑情閣的雅房內定了一桌宴席。而隔壁一間屋裏,鹽市丞、均輸丞和藉田丞三人正在享樂。
他安排了一場與那三人的偶遇,佯裝誌趣相投,結伴去了翠影樓,交談甚歡,四人喝的爛醉如泥。
幾日後,鹽市丞喬羽火速傳信給木恭,告知賬簿丟失一事。木恭有些不知所措,隨後均輸丞,藉田丞皆私信來報,賬簿丟失。此時木恭方感大事不妙,命人私下調查,但心中仍舊不安,當夜立即駕車前往慶王府。
車子正駛到半路,兩小童在車前打鬧擋住去路,車夫將他們吆喝開,一童子路過車簾時,迅捷將手中一物丟入車內。
木恭以為是童子無知,剛想將紙團踢出去,借著火光撇到幾行字,趕緊撿起,雙手顫抖的將它展開,神色變了幾變,立即命令車夫掉頭,去另一個地方。
馬車軲轆吱嘎吱嘎轉動,街市上車馬駢闐往來不絕,穿過街巷,馬車停在了翠影樓前,木恭在車夫的攙扶下匆忙下了車。
木恭剛踏進翠影樓,撲麵而來一股胭脂水粉的氣味,夾雜著濃烈的酒香,令他感到有些暈眩。
來尋歡作樂的男子形形色色,高矮胖瘦不一。或悄語低言,或言笑晏晏。更有甚者,可笑癡愚的暢叫揚疾,這醉漢擋住木恭去路,紅姑喚來龜奴將那醉酒鬧事的拖出門外,亂打一頓以示懲戒,這混賬擋了木恭豈不是把財神爺給攔了。
樓裏的姑娘看木恭穿著貴氣,立即迎了上來,軟語嬌羞的拉著他。他煩躁的推開纏著自己的姑娘們,徑直登上四樓,若是平日自然有心應受這些殷勤,但此刻坐臥不安,豈有尋花問柳的心思?
一丫鬟早已在樓梯口等候,見他上來,施禮道:“ 木大人請隨奴家來!”
木恭跟隨其後,進了屋子。看見軟榻上慵懶臥著的男子,驚訝之色,毫不掩飾。
“竟然是你!”
本以為這靖國公就是個討趣紅裙,倚翠偎紅的人,看來被他給騙了。
鍾離寂隨意掂了掂手中的柰,咬了口,走到桌邊,邀其入座,“怎麼?木大人,不想見到本公?”
大司農拱手行禮,換了副嘴臉,阿諛求容道:“靖國公哪裏話?別人是想見您都無緣呢。”他落座右位,“隻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這小子怎麼知道他今晚要出門,還在路上派人給他傳紙條?他是真人不露相還是故弄玄虛?
“木大人,急什麼?這翠影樓的歌舞可是一絕,不如先飲酒作樂!”
他拍拍手,依次進來些舞姬、歌姬以及奏樂的。妖歌曼舞,紙醉金迷。
這地麵鋪著大紅菱形斜織地毯,踏在腳下柔軟舒適。香幾上的翡翠香爐閃著翠綠的光澤,焚著香剩閣上好的芸薇香。淡青色的紗簾撩掛在木鉤上,露出內間彈琴吹笛的妓子,個個出水芙蓉。那身著粉白曲裾深衣的舞姬,蛾眉曼睩,在地毯上赤腳扭腰旋臂,姿態極其嫵媚,時不時對著二人眉目傳情。真是‘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分’,樓下車馬喧囂幾乎聽不見。
酒過半巡,麵頰染上醉意的鍾離寂隨手推開懷中的美姬,看著大司農隱隱透著青灰的臉色,舉杯道:“本公也是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啊。”
木恭狐疑打量著一臉無可奈何的鍾離寂,明顯不信他的鬼話。
“木大人也知道,我是前朝遺孤,本就是一市井小民,若非皇上仁厚,哪有今日的錦衣玉食,貴冠加身。可樹大招風,就算是朽木也惹眼呐!”
鍾離寂抬眼掃了掃滿麵堆笑的木恭,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硬是擠出幾滴眼淚,一把拉住木恭肥厚的雙手道:“木大人,您要救救我呀!”
木恭看著握住自己雙手的鍾離寂,惶恐道:“靖國公這是做什麼?這‘救’,要從何說起?您無憂無慮,即不涉廟堂之事,又遠退江湖。”
“木大人難道真不懂?”
木恭眼珠微動,嗬嗬一笑,“恕臣愚鈍,這還請靖國公明示。”
鍾離寂心中暗罵木恭這個老狐狸,滑的像隻泥鰍。
隨即有道道無奈化作山川漸漸聚攏在他英挺的眉間。
“原本朝中太子、雲丞相和慶王三派爭鬥,可實際上太子無心權位,如今被免職,兵權又歸了我。我...我害怕呀!”
他很配合的畏畏縮縮的顫了顫身子,“左右兩派鬥得你死我活,我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慶王派人下帖請我赴宴,這丞相大人也在那日派人下帖請我觀戲。我左右為難,便推說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