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鍾離寂病倒(1 / 2)

鍾離寂往日的落拓不羈在此時煙消雲散,他看起來就像一隻迷失的小鹿,不知該往哪兒走,不知前方有誰在等他,不知心裏的窟窿還能否補得上。那雙風流的桃花眼也沒了往日的神采。

他拿著藥膏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翠影樓,他踏上六樓想去找采靈,剛走到她的門邊,就聽見屋內男女的嘻笑聲。這才想起,她在陪著雲宮榷,他形單影隻何必去攪擾他人鴛鴦成對?

他淒然一笑,原來他連朋友也沒有!

這世間的熱鬧繁盛,終是與他毫無幹係!

他看似滿身紅塵煙火,實則是株高岩絡石,無處攀枝。飄零人世,竟無歸途!

他又慢慢折回香剩閣,知樂在二樓修剪景天,將些枯葉扔下樓來,正托腮暗思閣主何時回來。一轉頭就見他在樓底,扔了手中的剪子興衝衝地下樓迎上去,仰頭微笑:“閣主,您回來了。”

往常閣主會揉揉她的頭發,百年不變的誇她一句‘又長高了’,可此刻閣主卻仿佛沒看見她,徑直往裏走去。

她發覺他的不對勁,問道:“閣主,你怎麼了?”

他終於聽見知樂的聲音,怔了一瞬,疑惑道:“怎麼了?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他目無焦距的大笑幾聲,摸摸知樂的頭發,“我真是高興都來不及。”

他袖中掉落一個膏藥盒,知樂將它撿起,想叫住鍾離寂,可他已經摟著妓子有說有笑的上了樓。

知樂擔心他,趕緊跑去將紅姑找來,將事情說了一遍,紅姑拿過膏藥,似乎猜到了幾分。

紅姑緩步上樓,輕叩雕花木門,沒人應,隻聽得裏頭妓子連連嬌呼“不要”。

紅姑黑著臉的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味兒撲麵而來,地上滾了七八個酒壇子。而鍾離寂正舉著酒壇子往妓子口中灌酒,還嬉笑道:“再來一壇,陪我一起喝...”

嘭,酒壇落地,碎的七零八落,酒液漫浸在羊毛地攤上。

妓子求救似的看著紅姑,紅姑對她揮揮手,妓子似脫了囚籠般穿好衣衫逃了出去。

“哎,你別走啊,我還沒喝夠呢。”鍾離寂歪斜這身子癱坐在地。

紅姑踢開酒壇走近俯身道:“閣主,您沒將藥膏送給獨孤公主嗎?”

他聞言瞧了眼紅姑手中的藥膏盒,“她不需要了。”他又喝了一壺酒,兩頰酡紅,“她離開了!而我,隻不過是個亡國奴,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人。我曾經以為,她是我用盡一切去珍惜的人,可她說的對,所有危難來臨,我都不在。”

紅姑看著地上越滾越多的酒壺,黛眉一蹙,以手作刀將鍾離寂打暈。他這副樣子,如有人來行刺,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來人,給閣主洗漱。”

門外伺候的丫鬟垂首進來,將鍾離寂扶進內屋,開始幫他洗漱,幫他把手臂的劃傷給包紮好,換身幹淨的裏衣,給他蓋好被子後,退守一旁。

看他爛醉的躺在床上酣睡,紅姑眼角的皺紋微微聳動,摸著他的額頭,歎息道:“孩子,娘對不起你。狗皇帝害的你我母子不能相認,讓你顛沛流離。狗皇帝在奴隸村安插眼線,監視我朝餘黨,娘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那群賤奴欺負。傷在汝身,痛在娘心。此仇怎能不報!雲迦安她竟敢負你?娘一定替你把她奪回來,你若得不到那別人也甭想得到。”

“紅姑,水來了。”丫鬟端著溫水進來。

“放下吧。”紅姑挽起袖子,將毛巾擰幹,輕輕的擦拭著鍾離寂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才擦完便又滲了出來,這大熱天的冒汗也不至於這麼多。她察覺不對,摸摸他的額頭,一下縮回手,褶皺的眉眼一堆,“這麼燙,感染風寒也不吱一聲,真不讓人省心。小蘭,快叫大夫。”

少頃,王大夫蹣跚而來,小蘭引著他一步步上樓,王大夫氣喘籲籲的給他把脈,翻看他手臂處的劃傷,紗布上滲出血來,搖頭嘖了聲,“真不愛惜身子!若晚些,可不得流血流死了!”

他開了個藥方,小蘭正要拿著藥方去抓藥,紅姑叫住她,對著王大夫道:“麻煩您把藥量減半。”

這藥量減半,病就得拖的更久,王大夫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識相的閉嘴,若要明哲保身,少管宮廷諸事。便又開了個方子給她。

紅姑難得的露出淺笑,衰老的皮膚都顯得有些僵硬。要抓住女人的心,得要軟著來!

雲宮榷在戰場上的突然出現,已是暴露了他未死的真相,那日他帶去戰場上的軍隊是他曾經的舊部,他本無權調動,可士兵們不忍國亡,便違抗軍令跟隨他出征。皇帝得知他未死,因他作戰有功,將功折罪,免去他擅自調兵的罪責,仍舊命他為護衛殿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