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桌麵一顫,一壇醪糟出現在鍾離寂麵前,他抬眼斜斜一瞥,嗤笑道:“黑僵屍?興致這麼好,來找我喝酒?”
寤麵冷冷道:“怎麼?不歡迎?”
“當然歡迎!小二,再來十壇!”他大吼道,“不醉不歸!”
二人你一壇我一壺的鬥起酒來,喝了半日,店中客人換了好幾撥,那毒人的烈日都悄悄落了山,黃昏漸漸,暑氣未消,幾朵睡蓮在水缸中盛放,一陣風過,清香流轉。
寤麵眼角一斜,見他醉意十足,引誘道:“你難道甘心她嫁給別人?”
鍾離寂握著酒壺的手一滯,節節分明的手指輕叩著壺身,拉扯嘴角反問:“不然呢?殺了顏盞?這倒是個好主意!”
“你敢動公子,我就與你同歸於盡!”寤麵將酒壺一推,酒瓶咕嚕嚕滾下地去,竟沒摔碎。“我有法子幫你奪回她,你可願一聽?”
鍾離寂滿臉醉意,可眼底一片清明,“哦?黑僵屍你這麼好心?說吧,你要我用什麼交換?”
“你為雲迦安,我為公子,各取所需,說話用不著夾槍帶棒的。”她湊近鍾離寂,黑色麵紗也垂下些,沾了酒漬。“雲迦安是災星,人盡皆知,可她的煞星命是天意還是人為,知曉的人不過寥寥,她自己也為此愁苦,若知曉其中蹊蹺,那還怕沒有回轉的餘地?”
鍾離寂放下手中酒壺,問:“你什麼意思?”
“南國除了公子外,還有誰的預言會如此準確?哪怕是子虛烏有,世人也會深信不疑。當年公子入住神宮,地位不穩,皇後暗中指示公子將天降彗星的災名扣在雲迦安頭上,讓她一生薄情寡愛。若她知曉害她淒苦至此的罪魁禍首正是要娶她的人,她還會嫁嗎?”
“皇後?與她何幹?”
“不知!”她接著道:“我已經幫了你,你也該拿出誠意了。我要你阻止公子辭官。”
“阻止?他要辭,你阻止他作甚?指不定他早就膩味了。你既然這麼衷心,不該支持他?”
鍾離寂心中訝異,她以為上天待小美人不公,讓她如此不幸,原來一切竟是皇後和顏盞的謀作。這黑僵屍為一己私欲說出實情,也是以毒攻毒。她這麼做萬一被顏盞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她當即脫口而出,“你知曉什麼!強行辭官,退去神力,歸還蓍草,所受的苦比抽經拔骨更甚百倍,倒時威脅...”隻說到這兒,她才發現自己泄露了機密,急忙住口。“你到底答不答應?沒有你,我還可以找別人。”
原來顏盞的代價幾乎是付出性命!嗬嗬...有趣。
“答應!”鍾離寂說話同時,伸手將寤麵擊暈,速度快的不過眨眼之間。“我答應你破壞他們成親,可沒答應要阻止他辭官。”
他眉目間盡是狡詐之色,抗著昏迷的寤麵搖搖晃晃出了酒樓。
他回到香剩閣,命人將寤麵囚禁在地牢中,好生招待,等顏盞辭官後再放出來。
紅姑早已再樓上等他,還隔著幾丈遠就聞著他一身酒氣,紅姑嚴肅的臉頓時板了幾分,責備道:“閣主,你醉這樣,是將自己置於死地!”
鍾離寂滿不在乎的耐著性子聆聽,對紅姑他似乎有著莫名的情愫,即熟悉又陌生,由心而發的敬愛與遺恨,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
看他這閉著眼睛,垂首聽訓的模樣,紅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在扇了他一巴掌,擰著他的耳朵扔進屋裏。
“哎呦呦~紅姑,你這樣用力,我的臉被打醜了娶不到媳婦,可怎麼辦?你輕點啊,耳朵都要掉了!”
“閣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從小就教你,要敬小慎微,你的身份有多少人忌憚,有多少人想將你除之而後快,你都忘了?”
“沒忘沒忘!”他將紅姑的手給掰下來,觸到她無名指那角度異常扭曲的一截,腦中的回憶迅速騰轉,他記得母妃當年為了救他,無名指就是受了這樣的傷。
他想確定這是否與母妃那殘指相同,想再摸一次。可紅姑察覺,神色不自然的縮回手,隨即恢複常色道:“閣主,屬下先前和您提過複國一事,您考慮的如何了?”
鍾離寂沉默,還在想著紅姑的傷是否隻是巧合。
紅姑以為他不想複國,繼續道:“您如今是臣子,寄人籬下,諸多事身不由己。可若這江山重回您手中,大權在握,還怕得不到區區一個女人,倒時全天下都是你的。”
鍾離寂眼神一亮,奪回江山就可以得到小美人了?真是這樣?
他忽然問道:“紅姑,你手上這傷怎麼來的?你為何一心要我複國?”他更想問的是為何靠近她就感到十分親切,盡管她總是一張黑麵神的臉,但終究憋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