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清,顏盞看著幼年好友,一步步淪陷,卻無可奈何,他隻能一步步退讓,等待時機讓他一朝悔悟。
顏洛身子搖了幾下,配劍掉落在地,無力的跪在地上。他瘋狂的喪失了自我,他把自己變成一把利劍,刺傷所有靠近他的人,他崩潰了,終於崩潰了!心底那處溫暖逐漸浮現,一點一點將無盡的黑暗驅散,陽光透過心房灑了進來,往事一一再現。那兩個年齡相仿的小王子,長的都俊美無儔,他們傲立南國最高的屋頂,俯瞰萬象阡陌,立誓長大後,一展宏圖!
可如今,他在幹什麼?
顏洛站起身,眼裏沒了濃鬱的陰梟,他凝視著顏盞,笑了笑,語氣帶著久違的友善,“笨蛋,怎麼和小時候一樣,被我欺負都不還手。”
他上前捶了顏盞肩膀一拳,顏盞尚未痊愈,被他捶的連退兩步。
他淡淡道:“誰讓我每次都能打蛇打七寸,你也討不了便宜。”
碧天白雲,金桂飄香,二人相視大笑,恩仇隨風流走!
翌日,慶王將府中一切事務連同坤兒交托給蘇老。他收拾行囊,將那獨角玉琮放在懷裏,一人一馬一壺酒,甚至連隨從都沒帶,迎著日出,踏著晚霞,一路山水作陪,幕天席地,去往大豪!
雲迦安和魔骨拎著食盒與竹籃,來到雲家墓園,她跪在娘親碑前,將食盒中的酒菜布好,點上香燭,開始燒紙錢。
魔骨也跪下,對著墓碑叩頭祭拜,“長公主,魔骨替莎夜主子給您上柱香。”他聽莎夜公主說過,若有機會,要給姨娘祭拜一番。
雲迦安手上不停,地上的紙灰很快堆成一小疊。
“娘,迦安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來祭拜您了。您看到了嗎?爹和大娘罪有應得,被貶庶人,他們跪在墳前給您懺悔了。孩兒所遭受的仇苦,也已報還,如今孩兒將嫁作人婦,能遇到阿盞真是三生有幸。您泉下有知,該安心了!”
她跪在墓前,靜靜回憶回國後的巨變。那些害她的,她都一一償還!殺了他們,不值得,讓他們活在自責與痛苦中,才是最淺最深最無情的報複!但想到大哥,她心中還是遺憾的很,非要到死,大哥才會明白她嗎?
“小姐,有人來了!”魔骨道。
雲迦安回過神來,剛起身,就撞見來人,正是雲集天他們!
“是你?你果然沒死!”雲集天沒什麼詫異,隻是懷疑的神色變成了肯定。
雲迦安也不再隱瞞,微笑道:“許久不見!我沒死,讓你們失望了吧!”
三人漠然,他們此刻還能說些什麼?風水輪流轉,如今她是主,他們是仆。
雲集天問:“你以卑族公主的身份來,那你娘的事,你都知道了?”她難道知道自己不是她生父了?
“是!”
雲集天老奸巨猾,那晚的女鬼一定就是迦安假扮的,她說知道,可為何那天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說她們母女欠了自己的?難道她知道的隻是一部分?
他試探道:“你恨皇上和皇後嗎?”
雲迦安愣怔,皇上?她恨嗎?或許是恨的,恨他給了自己父愛卻又狠狠奪去。至於皇後,她害的自己遭受十指斷裂的苦楚,她這個仇還沒報呢!
“恨不恨有何幹係?”
雲集天笑了,看來她不知道真相!但若如實相告,不僅皇帝要派人滅口,這丫頭沒準兒也會殺他。
雲集天道:“既然來了,也給老三上柱香吧!他平日雖待你苛刻,但終究是自家兄長。”
兄長?這個兄長聯合顏洛要殺自己這個災星的時候,情義在哪兒?雲迦安怒而拂袖,與魔骨轉身離去!“你們暗地裏做了什麼事,心知肚明。雲迦安,早就被你們害死了。若不是看在雲宮榷往日待我不薄的份上,我不會叫你這聲爹,從今往後,你雲家與我恩斷義絕!”
雲宮榷自始自終都沒抬眼看她,她對雲家的恨,難消!
雲集天回了家,恰好聽見路邊兩人在閑談顏盞的婚事,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主子可不甘心看著他們成婚,準備把公主給奪回來。”
“噓--你輕點,要是被人聽見了,你準備掉腦袋。”
兩人環顧四周,見沒什麼異樣,鬆了口氣。
雲集天麵色不改,繼續前行,他正在考慮如何東山再起,沒想到機會就掉在麵前了!迦安,爹可要對不起你了!誰讓你是災星命呢!注定命途多舛。
他捋了捋灰白胡須,朝著靖國公府走去。
“閣主,雲集天求見。”知樂小跑進來通報。
鍾離寂正躺在椅子上曬太陽,嘴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甜奈,聞言眉梢一挑,“這老東西來幹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沒安好心。告訴他,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