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那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嗎?無論前塵過往,隻歎此情此景,真心相待。”
聞聲有人過來,東方雁跳下凳子扯下發帶束發整衣,一氣嗬成。
身形太小就這樣揚臂撥弦多少有幾分費力,也免不了微微輕喘,額頭微微薄汗。
轉眼盡快平靜了呼吸,恢複了包子頭的天真孩童模樣,一臉開心的大喊:“梓桑哥哥彈得真好!”
童音清質軟糯,亭中的眾人一頭霧水,屬孟梓桑最甚。
假山下一行人匆匆而來,孟英天神色遙遠,孟雲飛目閃淚光,孟太君早已拂袖抹淚,唯有舅母丁紫涵神色古怪一閃而逝,卻沒能逃過東方雁的雙眼。
孟雲飛一臉欣慰,喜形於色卻略帶憂傷,“沒想到還有機會聽到紫霄琴音,終不致讓婉柔最喜愛的紫霄就此絕響,真是太好了。”
此時陽光正好打在茶樹稚嫩萌芽的花苞上,熠熠生光,清風一拂,吹盡心中塵霾,得見天日。
孟英天卻沒這麼好騙:“梓桑,往日裏怎麼不見你彈曲?你平時最愛鼓搗這琴,如何今日才成?”
孟梓桑不敢直視孟英天探究的眼神,遠遠的縮了縮,眼神躲閃就是不敢看向那邊,“爺爺,那個……”
東方雁爽朗的笑,“一定是梓桑哥哥今天開心,一曲成音。改日一定讓梓桑哥哥教教我彈琴,哥哥彈得真好啊。”
言下之意,卻迂回的表達出她不會彈琴,在眾人心中留下了心理暗示,又不動聲色的撇開了嫌疑。
孟英天審視的看了半晌,距離太遠隻見眾人神色如常,卻看不出可疑之處。心下覺得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一時也放棄了探究。
如往日般慈祥笑笑,中氣十足開口:“當日許諾,誰能奏響紫霄便可成為我國公府上貴賓,然而邀盡天下琴者,無人能成。”頓了頓,笑的越發深邃,卻更像調侃,“原來踏遍天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來吧,下午好好犒賞你,咱們的座上貴賓。”
孟梓桑回過神色,苦笑道:“算了吧爺爺,你每次都諷刺我,還是二公子當著舒服,我還是別做什麼座上貴賓了。”
在場眾人哈哈大笑,在心底某個無人可見的地方劃開了冰封,流淌了一泓清泉,似當初那紅顏早逝之人,紅袖輕撫,劃開了往事沉珂。
再回眸,故翩然而去,留暗香隱隱。而在場之人皆知,她常在他們心裏,不曾淡去。
有人興奮之餘,除了司徒烈沒人注意到東方雁不動聲色的縮了縮手指,掩於衣袖之中。
飛雁居各懷心事,不予言說,待大人散去後又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言漸笑歡。
孟梓桑還神采飛揚地說了說塘中魚兒不吃東西的事,據聞應該是隻吃飛花落葉,反而吃不來糕點了,雖然令人奇怪,也不過是笑笑聽罷便罷了。
夜幕西垂,黛色染天,鎮國公府正廳晚飯的氣氛比午飯平淡許多。
孟英天還是一臉尚未從紫霄一曲中回過神來的回味憂傷或夾雜歡喜的複雜神情,孟太君臉色卻好了很多,不同以往臉色蒼白,反而添了幾分血色,語氣也衝淡了往日半分傷感。
“要是我說是雁兒的功勞,婉柔在天有靈,也為咱們著想呢,我以為這輩子沒有機會聽到了,若真是如此,不免遺憾。”
瞬間氣氛古怪流動,孟雲飛橫眉一豎,怨怪的開口:“娘!怎麼說話呢,日子還長著呢,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唉,是老了,總愛胡思亂想,來,吃飯,吃飯。”孟太君說著夾一筷子給東方雁,“雁兒,多吃點。”一臉笑意。
一桌菜吃了大半,其中偶有交談,卻不甚少言,東方雁吃完了,安靜的坐在桌子上,眼神亂轉不語,孟太君見了心情歡喜,“這孩子像極了婉柔,記得婉柔,每次想鬼點子就這個表情。”當下一笑,“鬼丫頭,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