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又何嚐不是?
東方雁沉睡時眉間也是淡淡的愁緒籠罩,似乎不隻是因為回到王都而惆悵,或許從多少年前也是如此,讓他不由想起——
十年前的雁園春光明媚,樹下貪涼的人兒無意墜落了夢鄉,想來依稀也是這般微愁的神情,究竟有什麼可愁?讓人著實不解。
馬車略微搖晃,司馬玄今日難得早早做完了手中的事情,才有了如此一番來往與巧遇,斜風細雨透過車窗,吹進一縷沁涼,未及感受,卻被馬車內溫軟淡香反撲了開去。司馬玄單手支頤目光放空,默默,不語。
所幸——
時間一晃,便也到了目的地。
春日的狩場,長草沒膝,春風攜裹遠方的青草幽香吹進了車簾,吹醒了東方雁半寐的酣眠,有陽光輕輕撒泄一角,滿風滿懷青草幽香,細看,能看見零星不知名的花朵如同星辰般點點綻放。
東方雁看見這樣的景色,也著實愣了一愣。
似乎到了這開闊的地界,心情也是格外的敞朗,此時隻見她驚喜的低呼一聲,不等誰反應,已經身形一躍躍下了馬車,在這草場中歡呼雀躍。那樣子……卻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端的是無比純粹的真摯,不帶絲毫的掩飾,如此明快。
司馬玄含笑看著,似乎少見她如此開心興奮,想來壓抑太久,以她的性子也難免積壓過甚,此時一放開?便是如此的無所顧忌。
東方雁輕點,跳躍,如同草場中零星翩飛的彩蝶,融入一碧淺景,也是分外的靚麗。
眼看東方雁似乎興奮過度,腳上一偏,一個翻滾便滾落下去。
司馬玄一驚,倒沒想到她也會犯這樣的錯誤?
哪知東方雁不呼喊也不驚慌?幹脆就著那一滾滾進了草叢中去,肆意攤開手腳,耍賴似的不準備起來,一臉享受。
青草三絲兩縷騷動著耳邊發髻,她簡單綰起的發髻已經微微的散亂,她自己卻不甚在意,閉上眼睛享受舒爽的陽光,任由草尖上的露珠再三三兩兩浸潤了衣衫,也猶自未覺。
司馬玄看著此情此景也是萬分無奈,摸了摸鼻子,倒怪自己大驚小怪。
她心情舒爽,連帶眼神都亮了三分,神采四溢。此時笑著半撐起身子,眼波水意盈盈的倒映著司馬玄的倒影,竟然伸出一隻手做邀請的姿勢,“你要不要也來躺躺?確實是舒爽,想來你是沒嚐試過的。”
她的神采飛揚,似乎眉毛都要飛起,此時一臉的歡快神情,半晌……
她等不到司馬玄的回應,也不強求。兀自躺下喃喃,“你啊,拘束太久,想來都忘了如何放縱,錦衣玉食固然美妙,也抵不上自由舒爽。”她撇了撇嘴,“處處拘著禮節不敢放浪形骸,想必也是從骨子裏定下了。”
她一身的草葉滿頭的花露,本就是月白色簡裝衣著已經染得花花綠綠,她也毫不在意。
眼前的人兒實在算不上美麗動人,卻自然散發出一種自由的氣息,引人神往。
司馬玄嘴角一勾,就地一滾,東方雁隻感覺身邊草葉一重,便有人似乎也是毫無顧忌的躺了下來,她反而有些驚愕。
“你……”
身邊司馬玄笑看她一臉驚色,含笑伸出手,指尖輕挑,為她輕輕挑開唇邊一縷亂發,姿態自然。
“我如何?”他含笑,“誰說皇子不該放浪形骸?隻能知書達理舉止得當?這許多年來似乎我從未知書達理過,不也這樣過來了?也不知你哪裏看的閑書,”他嘖嘖嘴,低嘲,“哪裏的皇子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