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鞭炮聲,從村頭的老槐樹下傳來。所有等候在路邊的人臉上無不洋溢著喜悅之情。遠遠的望去,隻有老槐樹靜靜的臥在微風中,任憑喧囂刺耳,巋然不動,或許是千百年的守望見慣了太多的飛黃騰達,目睹了太多的窮困潦倒,以至於平靜的心再也經不起波瀾。
隨著車門打開,吳震慢慢的從車上下來。一身筆挺的西裝,戴著一副大大的眼鏡,梳著一個漂亮的大背頭,一派社會上流人士的模樣。或許是生意場上的羈絆亦或是歲月的打磨,總之,不到四十歲的吳震,兩鬢已是略有斑白了。很難想象光環籠罩下的吳震在這十年的異地拚搏中到底究竟了怎樣的物是人非。
見吳震下了車,老村長趕緊迎了上去,隔著老遠就開始喊到:“小震子,你這一走小十年了,今天可算是回來了”
吳震見狀,趕緊迎向老村長。
吳震今天雖然已經飛黃騰達,但是老村長的餘威畢竟仍在,吳震還不敢放肆,連忙說道:“讓老村長惦念了,我吳震心裏有愧”。
今天吳震的爹沒來村口迎接,一個人在家裏等著。吳震的爹叫吳六,打了一輩子的光棍,人過中年了,於是從兄弟家過繼了這麼一個孩子養著,這個孩子就是吳震。算是老來得子,吳震打小就被吳六寵著、護著,以至於後來養成了吳震好吃懶做的那麼一個習性。吳六今年70多歲了,身體還很硬朗,平時沒啥喜好就是愛喝點小酒,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低眉下首一輩子,如今終於父憑子貴,腰板一下子挺了起來,說話也有分量了,哪家哪戶有個糾紛,都得找吳六去調停。
吳六沒有去村口迎吳震,是因為老人家對吳震又喜又氣。喜在吳震真是出息了,給自己長臉了,讓自己腰板硬了;氣在吳震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杳無音信,讓一個年過古稀之人不知多少日夜以淚洗麵。雖然沒有去村口迎接,但是心早已不知在門口和村頭之間遊走了多少次。隨著鞭炮的硝煙散盡,喧鬧的人群開始從村頭湧向吳六家。吳六站在堂屋門前的石階上,眺望著離家越來越近的人群。
這時一個本家的小孩蹭地推開了吳六家的大門,嚷嚷道:“六爺,我震叔回來了,你也不去看看”
吳六拚命的壓下心中的激動,“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吳震順著當年離開的路回來了,站在大門口望著石階上佝僂了脊背的父親,“背井離鄉”、“古稀老父”、“十年漂泊”所有的心酸化作一句略帶哽咽的話“爹,不孝子吳震回來看您了”說完吳震“噗通”一聲跪倒在石階前,然後“咚咚咚”一陣響頭直磕地吳六老淚橫縱。
所有圍觀的人麵對此情、此景,也無不感動的熱淚盈眶。
吳六走下台階,把所有積聚在心中的怨恨和不滿化作一個溫暖的擁抱,將吳震融化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吳六撫摸著這個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十年了,提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吳六、吳震兩父子在眾人的勸慰下平複了激動的心情,然後被大家夥攙扶著坐進了屋子裏。
大白天依舊灰暗的屋子裏,寫滿了吳震兒時的回憶。堂屋一側的房間是吳震當年的起居室,吳震推開門,屋子裏依舊是一塵不染,十年的守望是吳六所能為兒子做的一切。
吳震什麼話也沒說,徑直的走向了那張古樸、堅硬的老木床,一個人靜靜地躺在了上麵,聽著此刻內心平靜的心跳聲,吳震終於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心安。
其實,隻有吳震知道,十年來的異地漂泊,這張床,這個家,家裏的父親他等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