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族的犧牲品(1 / 2)

侯陰陽咽了氣,按照他生前囑咐,並沒有大手操辦葬禮,隻是簡簡單單地挖了個坑,一張草席裹著,算是入土為安了。

侯陰陽的兒子,也當真是個老實人,不敢違背侯陰陽的遺願,沒有接受米家的一厘錢,也沒有接受米家的封田賞地。

“老爺,你若是有心,就不必管我侯家的死活,這是我爹的遺願,不敢違背。”

米家興點點頭,隻是說:“那麼,你到我府上做事可好?還有你的兒子,也可以來謀一份差事。”

“不了,就這樣,挺好,有田種,餓不著,凍不著……”

這位侯陰陽的兒子,就這樣安分過了幾年,隻是忽有一日,他的兒子侯老幺害了病,不得不去幹溪鎮請仁濟堂的大夫。他跪在侯陰陽的墳前燒香磕頭,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這才動身。

想不到他踏出風雨廊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沒人知道他去哪了,或許被黑洞河衝走了,或許摔下了山崖,或許被黑洞河殘存的土匪剿滅了,也或許還活著……

侯老幺在家等了一天,沒見著父親,忽然想起他的爺爺侯陰陽的囑咐,他知道出事了。他不得不去央求米家興,盡管這違背了他爺爺的意誌,但他有什麼辦法呢?

米家近來也是戰戰兢兢的,米家興好不容易和幹溪鎮萬家通了氣,同進共退,好應付這個亂世。但對於侯老幺的請求,米家興很難拒絕,差人沿著黑洞河和風雨廊橋到處找尋,最後在一片黃草地裏找到了,背上穿了個眼,結了血疤。

他終究是沒有逃過一劫,侯陰陽花費最後的生命給自家指了一條活路,可他的兒子卻沒得好死,屍體都生了蛆。

侯老幺恨自己不該還病,不該讓爹走出米家鎮,不該違背爺爺的意誌。可是,一切都晚了,他現在,隻有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了。

米家鎮最為傑出的王,就是米家興老爺了。米家興膝下兩子一女,長子就是米老大,大小病殃殃的;次子米老二,現在還健在,已經過了古稀之年了,他就是米家鎮的米老太爺;長女就是米小姐了,那位曾經的米家鎮第一美人。

那是上世紀四五十年代,米老大剛年滿二十,他的同父異母兄弟米老二年十八,米小姐十七。

在米老大的撮合下,米小姐躲掉了家族的安排,嫁給陳老三,也就是我的外公。

米老大站在風雨廊橋上,看著莽莽灰千山脈,那裏將是他的妹妹的婚床,好歹比嫁給萬家人強。

可他的爹呀,卻執迷不悟,非要和萬惡的萬家人走到一起。他的爺爺米國泰,一再告誡不得和萬家人打交道,可他的父親,卻在十餘年後就忘記了祖訓。

米老大想起爺爺臨終前嘴裏不是喚他的名字,也不是喚他爹的名字,而是菱冬。

米老大知道,菱冬是自己的奶奶,是當年山水美人上出色的美人;他知道,菱冬是萬家人,卻一輩子沒回過萬家門;他甚至還知道,美人醉就是紀念菱冬的。

米老大這幾日心裏越發不安,他又覺得孤獨。不安是他總感覺天天要變了,這可不是空穴來風,幹溪鎮上萬家和王家鬥了許多年,現在王家已經展出出頹態。

而萬家背後,似乎有什麼推力,這也是他的父親米家興執意要和萬家聯姻的初衷。

躲是躲不掉了,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是什麼,他很想逃避,但又無能為力。

他忽然想起那個賣花女,盡管他不知曉她的名字,也不知曉她住在哪,但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徹底迷住了,這才是值得他去愛一生的人。他不嫌棄她的身份,甚至感謝她是這樣對我身份,他想著,一定要找個時間和她好生談談。

這些日子不算太平,世道要變了。陳家依舊安分地守著灰千山脈,不摻和兩個鎮的大小事務。盡管陳老三迎娶了米小姐,陳家似乎還是打算明哲保身,和米家來往也不算密切。

李老二依舊做他的種田農,也老老實實娶了個農家姑娘,看來這一輩子,他就隻能在爛泥裏摸爬滾打了。他也會在趕集的日子到鎮上的酒樓喝點酒,聽酒客肆無忌憚的瘋言瘋語。

“聽說蔣委員要完了。”

“還是仙人釀有滋味,美人醉實在無味。”

“幹溪鎮的王家完了。”

“我聽說萬家有大靠山呢!”

“大概很快咱米家鎮也該改天換日了……”

李老二聽著酒客說胡話,他看了看見底的仙人釀,對著夥計說:“再給我上一壺仙人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