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殷芙是個吃貨，對於美食向來都沒有抵抗能力，但偶爾也有例外。
就比如當下，且先不管她內心究竟是否翻江倒海，此時對著一桌子上等海鮮卻是少有的正襟危坐。
莫君言將衣袖卷到肘部，右手上的傷結成了道暗紅色的痂，已經在慢慢愈合了。他左手握了把叉子，有些顫顫巍巍地挑起塊魚肉放到殷芙麵前的乳白色瓷碗裏。
“這家的海鮮不錯，你嚐嚐。”
殷芙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筷子，怔怔地盯著碗裏的魚肉，欲言又止。
莫君言挑了挑眉毛，放下叉子，“想說什麼就說吧。”
一邊說著，又抬手拿起飲料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倒滿。從見麵到現在，殷芙始終保持欲言又止的狀態，古古怪怪。
殷芙愣了愣，低頭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公私分明，不喜歡下班時間談公事，可是……”
“這是他們家自己釀的果子茶，喝了養顏凝神。”莫君言把杯子放到殷芙麵前，聲音清淡。
“啊？”話說一半被打斷，殷芙張了張嘴巴，不知道是否該繼續。
“你剛說到哪了？”莫君言輕輕揉了揉鬢角，勾唇道，“哦，對了，你是要和我談公事？”
殷芙又是一愣，局促地握起杯子喝了兩口。飲料味道酸酸甜甜，有點像是水晶葡萄的感覺。
“恩，我聽說……”殷芙頓了頓，看著杯中淺綠色的液體，又道，“雜誌社打算給某明星做專
訪？”
“你消息挺靈通的。”莫君言微微蹙眉。
殷芙聞言，心間咯噔一下，正欲開口詢問詳情，又聽莫君言道，“被專訪的對象是陳原，他最近在S市拍電影，是個很好的機會。”
“他來了S市？！”殷芙驀地頓住，右手微微一怔灑出杯中飲料。
莫君言眉頭蹙得更深，卻又很快不著痕跡地舒展開。他一邊遞上紙巾，一邊平靜道，“怎麼這麼
不小心，來，快擦擦……”
對座的殷芙沒接，隻愣愣地將莫君言盯住，她說，“能不能取消專訪？”
“為什麼？”莫君言收回手，眼中兀地閃過光亮。
“沒……沒為什麼……就是……”殷芙支支吾吾，印在衣衫上的飲料氤氳開一灘淺綠，“我就是覺得咱們雜誌沒必要拓展娛樂版。”
“哦？”
“嗯……”殷芙模糊應了聲。
“你在想什麼？”
“啊？我……”
莫君言重重撫額，歎了一聲道，“陳原的專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不會取消，你如果有什麼意見後天例會再提。”
殷芙眼眸一轉，對上莫君言的灼灼目光，“如果我一定堅持要你撤銷專訪呢？”
“那……”莫君言側了側臉，轉調道，“那我需要一個合理的原因。”
“假如，原因單純是私人理由……”
“那專訪的計劃就不會取消。”莫君言冷聲打斷。
其實殷芙知道自己這樣說話很任性，可是對於陳原，單單回憶就已經讓她痛不欲生，那假如再次重逢又會如何？四年來，隻要觸及這樣的問題，殷芙從來都是急忙逃開的。
而這次，殷芙緊緊攥著拳頭，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她看著莫君言優雅地抿了口飲料，思忖片刻，眉目微挑，吸了口氣方又開口。
“如果你愛我，那就取消這個專訪！”
莫君言握在手中的杯子驀地怔住，他茫然地看了會殷芙，良久才微微一笑，卻似乎有點憂傷的味道。
他說，“你以為愛是什麼？”
莫君言的聲音很低，如果不仔細聽就很容易被周遭的環境聲音給淹沒。而由於殷芙方才神經十分緊繃，於是這句話就如同老式的打字機一般，把每一個字都很用力地敲在了心上。
殷芙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居然試圖利用莫君言對自己的“愛”去逃避一段過往。她低著頭，垂著眼眸，心中五味雜陳。既不願麵對未來，又想回避過去，左右沒有岔路，要麼前行，要麼後
退。
而莫君言坐在對麵看著殷芙，目光灼灼。方才有那麼一瞬，他似乎感覺心底酸酸的，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酸澀的同時還帶有些許怒意。他向來都能很好控製情緒，可是在殷芙麵前，他卻有些失控了……
兩人心裏各自揣著心事，便又是一陣緘默。
上菜的服務生端來最後一份海鮮拚盤，殷芙驀地抬頭喊住，道，“給我兩瓶酒，謝謝。”
服務生順從地點頭，下單。莫君言在一旁冷言製止，“不好意思，我們不喝酒。”
“誰說不喝的？”殷芙不知哪來的火氣，愣是喊道，“服務員，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