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有些你以為已經放下了的事，往往會放不下你。
早先殷芙“被小三”，沒傷沒病地在醫院躺了一個晚上。這回高燒入院，雖說第二天燒已退了大半，卻還是被院方留院觀察了一周之久。
殷芙為此暗自憂慮了好幾個晚上，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可最後才知這是主治醫生在莫君言的“保守療法”建議下做出的艱難決定。殷芙心裏盤算著反正醫藥費什麼的都由莫君言出，這難得為醫院創收倒也算是大功一件，思來想去越發覺得自己是在行善事，因此再麵對那些為病床位擠破頭的病友時心中也坦蕩了幾分。
而在這一周裏，莫君言愣是扮演起二十四孝男友角色，每天都換著花樣地帶來各種美食，而以他自己的話來講，現在就是要把殷芙當成豬圈養起來，要不然太瘦了抱起來會沒有手感。
莫君言白天上班抽不出身，所以大多在晚上出現，這直接導致殷芙住院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娛自樂中度過。
而某個人，就這麼不期而至了。
這日，殷芙正翹著二郎腿在窗下翻看新一期的雜誌，神思暢遊見忽聞病房門口傳來極富節奏感地敲門聲。
已是夏末，天氣早不似盛夏時那般炎熱，因而病房的門也時常開著通風換氣。殷芙聞聲回頭，不消一秒， 便是如罹雷擊般愣在當下，竟無言語。
手中的雜誌顫顫巍巍地掉落在地上，殷芙逆光而立，散下的長發在日光中打著卷地微微顫抖，發絲間流出滿目金棕。
目光由近及遠緩緩旋轉，逐漸彙聚成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窗外樹影層疊，影影綽綽，使他周身沾染上了光影的味道，隨即一並灑落在手中那盆碧綠色的盆栽上，散發出陣陣熟悉、淡雅的香氣。
陳原倚門而立，淺淺地笑著。這場景曾無數次地出現在殷芙的夢裏，麵前陳原較之當初已是頗多變化，膚色略微黑了些，麵龐卻更加精致惑人，頎長的身姿褪去少年般的青澀而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然唯獨那雙懾人的黑色眸子一如既往透出幽紫。
陳原抿了抿幹燥的唇，淡淡開口，“殷芙……我們好久不見。”
“……”
愣愣望著陳原那雙眸子良久不語，而殷芙先前對一切的坦然似乎正在無聲地瓦解著……
“這是送給你的，”陳原吸了吸鼻子，將手中的植物遞給殷芙，卻見殷芙始終沒有伸手來接，索性順手將它放到了窗邊。
“本打算送些水果來的，不過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喜歡這些有生命的植物，所以就挑了盆茉莉給你。”
“謝謝。”殷芙驀地收回目光，局促地盯著窗沿下的那抹碧綠。
陳原微微點了點頭，薄唇輕啟像是要說話，卻是隔了良久都未有言語。
殷芙有些不知所措，胸口怦怦狂跳。
“放這裏？”
“恩……”
“我……”陳原努力地尋找話題，卻是不知該說什麼。
這樣的氣氛如此小心翼翼，陳原望著眼前越發成熟的女子，記憶中那個用力微笑的殷芙卻是在漸行漸遠。
驀地聽到殷芙開口，清麗的聲音略帶沙啞，“為什麼會來？”
陳原聞言，拂過綠葉的手猛地一滯。
良久，撇了撇嘴角，“我聽說你病了。”
殷芙眉心微動，“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應該知道，”陳原頓了頓，從口袋中掏出先前收到的那份工作人員名單，輕輕在殷芙麵前展
開，“這上麵有你名字，可你並沒有出現……”
殷芙聳了聳肩膀，幹咳兩聲，“如你所見，我生病了。”
“恩……”
“……”
又是一番沉默。
陳原問，“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殷芙反問，“怎麼，我應該過得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原忙解釋，“隻是……隻是關心一下。”
“關心？”殷芙心口猛地抽痛，“關心這個詞從你嘴裏說還出來還真是讓人意外。”
陳原垂眸，這樣的神情在他俊逸的臉上顯得好看而又局促，“對不起……”
“沒關係。”殷芙撇過頭去，聲音冷淡。
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地冷靜和淡然，掌間微微沁出的細密汗珠卻是出賣了她慌亂的內心。
“小芙……”
殷芙抬眸，應，“如果你今天來隻是想和我說一聲對不起，那麼我接受。”
“很抱歉當年不辭而別，可那之後我一直想要去找你解釋……隻是……”
“隻是什麼……你打算解釋什麼？”
殷芙態度極其冷淡，即使心裏有一千一萬個問題想要問陳原，雖然也極想揪住他的衣領破口大罵，可無論怎樣，最終殷芙還是一一克製住了。因為這是她在陳原麵前能挽留的最後的一絲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