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夏日那般綿長，卻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消磨殆盡，轉眼，秋已至。
深秋時氛圍總帶有一抹蕭條的明黃以及難以言喻的留戀。秋上心頭便是愁似乎已是亙古不變的傷秋主題，這樣的季節適合分離，卻非重逢。
S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便是新晃區，而常康路則是新晃區的黃金地段，每日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間從沒有傷感，即使連空氣間微小的塵埃都是最新鮮的正在進行時，沒有過往，也沒有未來。
此時夏耘正坐在常康路尾端一家名為韋記的港式茶餐廳裏，等待著與殷芙的重逢。似是一副氣定神閑，可當她用手去撥動散落在耳邊的碎發時，那絲絲顫抖還是輕易泄露了心底的忐忑。
她，會來的。夏耘心裏這般篤信。
忐忑間又轉念想起昨日，殷芙的聲音仍在夏耘耳邊回蕩不去，那是冷漠嗎？
……
“喂，您好，全音符雜誌。”聲線清麗緩和，極易親近似的卻又刻意保持著看不到的距離。
“我找殷芙。”雖不知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手卻已不自覺地撥通了電話。
“我就是，請問哪位找？”
“小芙！是我……”喉嚨生澀。
電話那頭也分明愣了，卻不過幾秒又恢複了原有的淡然，隻是方才的暖意凝聚成冷霧，最終結為冰硬的兩字。
“夏耘……”
“是我，我想見見你。”
……
為了不引人注意，夏耘特意選了韋記最角落的位子。合上雙目，記憶中的殷芙總是時常傻傻地衝她笑，單純到讓人不舍得去傷害。那樣的女孩如今會是什麼樣了，她是否能原諒自己的背叛？
恍惚間，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看見對麵座位上的椅子被搬動，一襲白衫優雅落座。
夏耘心怦然一緊，稍稍整理了下思緒，“你來啦。”
“恩。”殷芙回答簡潔，在她臉上，夏耘看不出一絲情緒。
若不是早先就與殷芙熟識，此時恐怕會不敢相認。長版寬鬆立領白襯衫，修身淺灰色外套，下身的鉛筆褲展現出完美的修長腿型。早先的及肩直發早已留長，被高高地束起露出飽滿白皙的額頭，略施粉黛卻仍清麗脫俗，眉目間則異於往昔的覆了層冷霧。
“我點了雙皮奶，據說這的味道一點不比老張做的差。”多年的曆練讓夏耘學會了與任何人都能第一時間熱絡，她不再想當初那般冷漠淡然，學會了微笑的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如今的殷芙失去了坦然的笑容。
“謝謝。”仍舊是客氣的保持著距離，眉端微攏，“你找我有什麼事？”
之前電話裏夏耘不肯說，隻表示見麵再談。
夏耘微斂心神，目視別處，“我要說沒事，你是不是就立馬轉身走人？”
“是。”
“小芙……”微微歎息，“對不起。”
殷芙突然抬眸，眼中竟是譏諷，“你們都很喜歡說對不起麼？”
“我們？”
“你和陳原。”
“我和陳原……”夏耘突然語塞。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
殷芙沉默片刻，“要是今天找我來的目的是為了敘舊，那很抱歉，我想我還是先走了。”說完便是起身打算離開。
碰巧這時，服務員端來了先前點好的兩份雙皮奶，以及若幹點心。
夏耘伸手握住殷芙的手，“吃了再走吧，我，我們很久沒見麵了。”
殷芙心下一陣怔顫，雖是不願再留一秒，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坐回了原位。或許是因為夏耘那隻緊握住自己的手。很久了吧，很久以前，她和夏耘就是這樣牽著手，一起上中學、高中，一起去北京，然後遇見陳原。
曾經就像是用強力膠黏住，分都分不開的彼此，如今卻成陌路……
“記得以前你總愛在雙皮奶裏加很多料，椰果、紅豆沙、菠蘿什麼的都要加一大堆，最後甜得吃不下了，隻好丟掉。”夏耘手握銀色調羹，慢慢舀起柔滑的奶凍。
殷芙聽罷嘴角微微勾起，聲線也緩和了許多，“可你就隻加抹茶粉，還老愛抱怨我嘴大喉嚨小，貪心。”也許回憶就是一旦勾起就容易泛濫的東西。就連殷芙自己也沒想到此時竟能和夏耘這般對坐聊天。
“我以前很凶吧？”夏耘微笑著，語氣間竟是自嘲，“老是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