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氣,燥熱難耐,在沒有通電沒有電風扇的情況下,躺在床上真是一種煎熬,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一聲驚雷,不過多時,雷聲越來越大,就好像整個天都要塌了似的,狂風大作,隨即暴雨傾盆。
江一龍翻身躍起,快速掌上煤油燈,衝我歡喜說:“哈哈,小師弟,看來這老天爺還是可憐我們的。”
我說:“大師兄,這暴雨來得好,可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嗯,那倒是。”
這破廟原本就像快要塌了似的,即便在這些年修補過多次,能夠擋風遮陽,但每每遇上傾盆大雨總有幾處會漏水。而找漏這種事,我們不敢勞煩師父,自然就落到我和江一龍的身上。
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我和江一龍才將幾處漏水的地方用盆盆罐罐將雨水接住,正準備享受這股涼意躺上床睡覺,卻不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江一龍說:“這麼晚了,又是這樣的天氣,會是誰來敲咱們的門呢,該不會是師父說的那些山鬼吧?”
“山鬼?”我說:“大師兄,有師父在這裏,就算真的有山鬼,他又怎麼敢來?就算真的敢來,我們現在就去捉了他。”
江一龍有些失望說:“想當初,你剛上山那會,我稍微嚇唬一下你就能把你嚇哭。可現在倒好,你這膽子比我還大了呢。”
“開門啊,元老道,元老道……”
我心中一怔,聽這聲音非常熟,隻不過一時之間腦子裏又想不出這麼個人來,索性也不和江一龍繼續閑侃,掌著油燈將門給打開。隻見站門外站著一個披著蓑衣拿著手電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給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正當我準備開口,他反倒先說:“你,你是國強?”
我恍然。難怪這個中年男人給我一種熟悉,原來他正是與我有著血緣的伯伯齊大柱,隻不過,他當初的狠心已經讓我在這些年裏對他產生了陌生。“我現在不叫齊國強,叫齊致遠。”
他尷尬的點了點頭,隨即說:“元老道呢?”
“我師父早就睡下了。”
“快幫我叫他,我有急事。”
“這麼晚了你能有什麼急事?”
看他一臉焦急的神情,我心裏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竊喜……
“真的有急事,你大姐,哎呀與你說不清……”他索性直接衝進了廟內,沒有半點禮貌張口大聲喊了起來:“元老道,元老道!”
齊大柱如此冒冒失失,自然將師父給吵醒了,披著破道袍走了出來,看向齊大柱說:“是你啊,你有啥子事?”
“我那大女要生了。”
齊大柱口中說的大女,就是我的大堂姐齊燕,長我十歲,十九歲的時候嫁給同村的李強,這四年期間齊燕為李強一共生了兩個女兒,現在又要生了,其中的緣故無非就是在農村有著嚴重的重男輕女的觀念。
“這是好事啊。”
“可都快一個鍾頭了就是生不下來,元老道,你得幫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你該去找接生婆,要不送去鎮上衛生所。”
“這接生婆在鄰村,來回有十裏地,送去鎮上更遠,再加上現在這個天氣,萬一出點什麼事,那可就是一屍兩命啊。元老道,總之你快隨我下山。”
師父稍微猶豫說:“好,我們現在就走。”
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在他們剛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說:“師父,這下山路滑,我扶著你。”
別看師父已經將近七十高齡,可他的身板至少和齊大柱沒什麼差別,這山路就算再滑,想要摔倒他恐怕都不可能。他看了看我,會意這一句背後的隱晦,點了點頭。“那你也來。”
十來分鍾,我們趕到了齊燕家,李強一見到我們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元老道,你快想想辦法,我這婆娘生了將近一個鍾頭了,就是生不下來啊。”
按照常理,齊燕這是第三胎,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聽著裏屋內齊燕像殺豬般的嘶喊,師父衝著李強說:“不介意我進去看看吧?”
李強急點頭:“快快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暴雨的緣故,當我靠近齊燕屋外,總感覺一股說不出來的寒意。而就在我們等待師父替齊燕接生,他反倒剛進去兩三分鍾,屋內齊燕的嘶喊驟停,旋即師父沉著眉頭又退出來了。
李強和齊大柱怔了怔,異口同聲說:“生了?是男是女?怎麼沒聽到孩子哭?”
李強的兩個女兒都已經熟睡,這個時候在屋外就我們四個人,見師父沒有回答,李強有些忍不住想要進屋看看情況,師父趕緊將他拉了回來說:“先不要進去,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