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草原往事(1 / 2)

沒有戰亂的安卡拉的夜晚還是很寧靜的,盡管這寧靜的夜空下,也許某些地方仍舊在醞釀著什麼,但是隻要和自己以及自己的人無關,老羅就不會在意。

赫克斯陷入了和安卡拉一眾官僚間的扯皮當中,總督奧古斯都也在忙碌著給自己洗脫罪責,原本引起眾多目光的高頭大馬再也無人問津,沒人關注的老羅其實可以帶隊走人了,停留在這裏的唯一原因是等候上次夜晚戰鬥時候的傷員恢複健康。

至於尋找向導,以及湊巧解救了哥舒烈等人,不過是順手為之的事情。

順利的坦途可以節省時間,錯誤的路途也同樣有作用,至少可以磨合自己的手下,當然,還可以順手收集些錢財物資,老羅對黑吃黑可是沒有任何的心裏抵觸。

對於強盜,他是沒有任何容忍度的。

既然選擇了貪婪與不勞而獲,那麼就應該被不勞而獲所懲罰。

至少老羅覺得這樣樸素的道理沒什麼可爭議的,隻是洗漱換衣吃過東西的哥舒烈來到老羅身前說的話卻讓他有了些疑惑。

哥舒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雖然人還是看著弱不禁風,但是粗大的骨架撐起挺直的身材還是有些魄力的。

他沒因為二百年前的祖上曾經跟隨過唐人就覺得自己可以怎樣如何,來到老羅麵前時候,依舊是雙膝著地跪在老羅麵前——這個姿勢可不是中原的跪坐,而是草原上表示屈服的肢體語言。

“怎麼又跪下了?說過不用這個樣子的。”即使來自於後世,老羅也見過很多同樣的卑躬屈膝的場景,他卻對這樣的行為有些不恥,所以對哥舒烈的舉動,他有些忍不住的訓斥道:“漢家人有俗語,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諾大一男人不能有點骨氣嗎?”

“是,主人。”哥舒烈的心裏沒有委屈,卻有一種被寬恕的釋然感覺,至於老羅的訓斥卻如同鼓勵一樣暖心。

老羅看著對方站起身,還好,站得筆直,應該不是那種猥瑣膽小的男人,否則他對哥舒這個姓氏可就太失望了,傳說裏哥舒翰可是一員猛將來的。他指著火堆邊的蒲團,“哥舒烈,坐下給我說說哥舒部落的事情。”

哥舒烈盡量坦然的坐下,然後開始用並不熟練的漢語講述哥舒部落這些年的過往。當然他的坦然在老羅看來還是充滿了怯意,不過都在可以理解的範疇。隻是有些可惜,眼前這個哥舒烈明顯不是作為將軍的材料,沒有書中記載的哥舒翰那樣的勇猛。

哥舒烈講述的部落內部的事情,並沒有出乎老羅的預料。從安史之亂後,大唐皇權開始衰微,隨之興起的是下克上的軍伍習俗,還有地方豪族對唐王權的反擊,大小的勢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侵蝕,哥舒部落失去了哥舒翰這個帶頭人以及主心骨,參與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中,撞的頭破血流。

尤其是哥舒部落雖然有哥舒翰這樣一個勇將帶頭,但是本身的底蘊並不足,而大唐的地域邊界上,高達十幾二十萬人的勢力比比皆是,沙陀人,黨項人,鐵勒人,甚至契丹人,都卷在裏麵,哥舒人也隻好無奈之下退往西域。可是從九原(後世內蒙包頭)到伊犁,從伊犁到七河流域,方圓萬裏,就沒有安寧的地界,羌人,吐蕃人,突厥內部各個部族,同樣為了草場或者棲息地紛爭不斷。

哥舒部落退向西域後,縱穿沙海,翻越了蔥嶺,在七河流域尋找落足地,結果恰好遭遇投靠阿拔斯人的葛邏祿部,還有同樣西遷的維吾爾人,哥舒部落就此悲劇,處在兩大部族之間的夾縫中求生,還有時不時的麵對從高原下來的吐蕃人,萬多人的部落到如今已經分崩離析。

哥舒烈是個鐵匠,本來在部落戰士充足的時候,他這個鐵匠都是眾人保護的對象。可是現在眾多敢戰的男人全被葛邏祿人殺死,原本的草場也被葛邏祿人占據,部落裏的女人或被侮辱或被殺死,還有的被抓做奴隸,到如今大多已經失去了聯係,他因為是個鐵匠才得以生存,兒子和其他的幾個少年當年幼小也在磕磕絆絆中活了下來,如今卻被一腳踢開,賣到了安卡拉這裏。

看著一邊訴說,一邊哭泣的男人,老羅真的有些無語,這是自己招攬上身的麻煩吧?不過巴庫那裏的麻煩更大,相比那邊的幾萬人的麻煩,眼前哥舒部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了。而葛邏祿人,肯定是早晚要麵對的一個,也就不差什麼了。

“哥舒烈,今天就說到這裏吧,你這幾天認真將養身體,回頭我會叫阿爾克找你,先做向導吧。”

“是,主人。”

“東去路上免不了遭遇葛邏祿人,你的族人情況我會留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