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才用極為細微的音調詢問鐵蛋：“如果有一天，我不聲不響的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鐵蛋臉上劃過一絲不解，再次用手向我比劃了兩下，有些著急地看向我。這次卻不必他寫在紙上，我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意思，他是問我要去哪裏。
我下意識地低下眼眸，猶豫了會兒，抬頭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沒等我說完，鐵蛋一把就拉過我的手腕，在我手心急匆匆地寫下了一句話。
“你不去不行嗎？”
看著鐵蛋難過的神情，我心底不由地泛起一陣愧疚。
對於李鳳來說，鐵蛋一定是無比重要的人。天底下無論任何人亦或是任何事都比不上他在李鳳心裏的地位。
可惜如今在這副軀殼裏的人是我，我沒有關於他們倆的絲毫記憶，有的隻是和冥野同甘共苦的歲月。我所能做的隻是盡量不讓鐵蛋受到太多的傷害。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鐵蛋，或許我現在所說的所做的你不能理解，但鳳兒對你的心是從來沒變過的。至於我，對不起，我必須要離開。”
鐵蛋怔了一下，握著我的手頓時鬆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冰凍了一般凝固著，他再也沒比劃什麼，隻是默默地站起身來，又緩緩地轉身離去。望著他落寞的背影，我隻覺得胸口悶悶的，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次日，鐵蛋一改之前對我的熱情，隻要一見到我遠遠地就會將我避開，仿佛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般，隻要一遇見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不過這也正合我意，雖然對不起李鳳，但眼下除了和鐵蛋疏離之外我已然找不到更好的辦法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祭祀山神的活動很早就開始了，敲鑼的打鼓的個個都已經預備好，烤豬燒鴨白水雞也一一備上，所有人都齊聚在山神廟內聽著廟祝念著長串的祭祀語，隻留我獨自一個呆在六叔家。
按理說身為村裏的一員我也是應該到場的，但在臨行前我借口說不舒服不去了，村裏其他人看著我腿腳不便，又害怕我會在祭祀過程中發瘋，繼而也就同意將我留下。
見村裏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山神廟的方向也傳出了吹鑼打鼓的聲音，想必祭祀活動已經開始了。我也不再多等，拖著笨重的身體就往院裏走。
昨兒我已經物色好了一輛鐵三輪，是平時六嬸騎著上街子趕集的。因著祭祀山神的供品必須要成年男子一路扛著到廟裏，村裏其他人自然也必須跟著走過去，這輛鐵三輪也就被留在了院裏。
趁著四下無人，我坐上鐵三輪，掏出偷偷拿走的鑰匙便將車子引擎啟動，很快就把鐵三輪開了出去。
村裏的泥路坑窪不平，車子開出去還沒有兩三百米我就覺得自己被顛得想吐。不過說實在的，坐車總是要比走路強，雖然一路來我顛得不行，可還沒多久，車子就已經開出村子一公裏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