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馱著娘一步步地向前走著,緊咬著牙關,口腔裏盡是血液上湧的甜腥味。暴風雪雖然已經停息,但寒冷的北風卻依舊肆虐地刮著。我和娘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隻要北風一吹,渾身上下就一陣刺骨的冷。
明明距離休息站不到一百米的距離,然而我馱著娘往前走就像是走上千年也走不到頭的感覺。娘的氣息也越來越弱,整個身子猶如一灘爛泥似的癱在我的肩上。
強烈的恐懼感席卷我的心頭,我吃力地撐著娘的身體,一遍遍地呼喚著她,試圖通過對話讓她保持清醒。
然而娘親如今就像是耗盡了煤油的燈,無論我怎麼努力怕是也快支撐不住了。
忽然間,我整個人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中。這種感覺是我前所未有過的,以往的每一次災難發生,我總是能在絕境中找到一絲求生的希望。或是寄托於冥野或是寄托於自己。
可是這一次,我卻無法再在自己和冥野中找到任何的希望,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推手,冥冥之中將我一步步地推上絕路。
身上的力氣再也支撐不住了,我“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強烈的痛覺透過膝蓋湧上大腦的神經末梢,緊接著我渾身上下都漫起一陣揮之不去的生痛感。
娘也沒有任何的力氣足以支撐自己,在我倒下的同時,緊跟著我就摔在了地上。
心再一次抽痛,淚水愈發洶湧地往外淌。
這個時候我真想一頭撞死在這裏,心想著若是沒有我這個拖累,娘又何苦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呢?
北風呼嘯,象征著不祥的烏鴉成群結隊地從頭頂飛過。蒼茫的荒山上除了我們娘倆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活人。
或許我們這次真的完了,上天是真的要送我們去見閻王爺了。
無盡的絕望徹底壓製了我求生的本能,我就這麼癱軟地躺在地上,緊緊地抱著娘,眸底的淚水也逐漸幹涸。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拖拉車的轟隆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抬起頭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遠遠便瞧見了坐在拖拉機上的鐵蛋和六叔。
沒多久,鐵蛋就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我和娘,趕忙就和六叔從拖拉機上跑下來,著急地將我們娘倆扶到拖拉機後。
此刻我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隻覺得眼皮子沉重的很,一個勁地往下塌,下意識地抓住鐵蛋的手,著急地就說了句:“救救我娘,一定要救活她!”
說完這句,我就徹底沒了知覺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個溫暖的火炕上。眼前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家具擺設都很樸實,牆壁上還掛了兩串紅火的辣椒,看著倒是像某個農舍。一旁的桌子上擺著不少書,密密麻麻地堆了近半米高。
我正要起身,屋子裏的木門“哢吱”一聲就開了。
六嬸從屋外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米湯。她見到我醒來,臉上一陣欣喜,趕忙湊上前將我扶靠在床頭,又關切地詢問道:“鳳兒,你覺得身上有哪不舒坦嗎?要是哪不舒服趕緊告訴嬸兒,別自己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