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向我表露他的愛意,隻怕也將是最後一次,他始終放不下他的驕傲,不想自己的情感中有別人的影子,不願在這樣的苦海裏徘徊掙紮,我相信,他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那天下午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屬於我的我帶走,他送給我的一切我統統都留了下來,包括感情。
我在黃昏的鞭炮聲中再度離開了這座城市,在火車上的時候,列車員廣播的時候我這才想起今天是除夕的夜,我有些後悔沒有包一些餃子留給洛浩宇,不知道他回去後有沒有餃子吃,可是轉念一想,我還真的是有劣根性,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樣的事情,他有父母有家有錢,想吃了自然到處都是吃飯的地方。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接到洛浩宇的電話,他說:“若芯,你真狠心!”
我強忍住眼淚,狡辯:“是你讓我走的。”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現在就想你了,想見你!”
我的眼淚立刻如決堤的河水一般洶湧而出。
淩晨六點多的時候,我到了邵靈告訴我的那個小鎮,隻是這裏離邵磊生活的地方還有幾十裏的山路,邵靈說邵磊三年來一直在山裏的一所小學教書,聽說那兒也是他曾經支教的地方。
天色霧蒙蒙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紅紅的對聯和滿地鞭炮燃燒過後的餘燼,我在鎮上唯一一家開了門的商店裏買了瓶礦泉水,順便打聽了一下上山的路,這裏沒有通往山裏的任何交通工具,我隻有步行。
一路走一路問,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才到了那所破落的村寨,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位於村子另一頭的那所小學,說是小學,其實也隻是一排瓦房而已,瓦房的一端是教室,另外一間被獨立隔開的不用說是邵磊的辦公室兼住所。
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聲,領我來的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小男孩說:“邵老師可能去周文靜家裏吃餃子了。”
我從包裏翻出一盒巧克力來,拉過那個男孩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說:“如果你能幫我喊邵老師過來,這盒巧克力就是你的了。”
小男孩抓過巧克力迅速跑開了,我站在原地等,順便趴在窗子上看了看簡陋的教師裏稀稀落落的課桌和講台,想象著邵磊站在講台上在黑板上寫板書的樣子。我的腦海裏驀然浮現那個夏天裏他給我補習的情景,那時候我時常會望著他出神,他就會合上書,說要和我做個遊戲,我們在彼此的手掌上寫字,然後互相猜,很沒意思的是他總是寫一些數學公式,英語單詞什麼的,可是為了配合他,我依然會猜得津津有味。
而我就會寫一些亂七八糟的被篡改的古詩詞出來,什麼“昨夜西風刮大樹,獨上高樓,站都站不住”或者“衣帶漸寬不縮水,為伊笑得沒法睡”之類的,他會合上手掌笑,然後敲著我的額頭問:“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敲開看看,這裏麵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不知道他教這些小孩子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會不會也像對待我那般的耐心,會不會在他們的手掌裏寫字或是連責備的時候都帶著笑意?
過了很長的時間,先前離開的小男孩帶著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子過來,我還在往後張望,那女子已經開了口,問我:“是你找我嗎?”
我狐疑,解釋說:“我找邵老師,邵磊。”
那女子微微的笑,說:“我就是邵老師呀,邵蕾,花蕾的蕾,可是我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