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在當天晚上找到了我入住的酒店,帶給我一把鑰匙,還有一封邵磊寫給我的信,隻有短短幾行:
若芯,我知道現在和你說對不起已經太晚,我有時候自己都弄不清楚我做這一切是出於什麼目的,從那天醫生說你懷孕了開始,我一直在犯錯,我沒法控製自己,我嫉妒的要發瘋……我安排了一切,期望自己能與命運抗爭。
隻是,還是來不及了,若芯,我辜負了你。
不管我是想和你偷得一時的相聚,還是想挫一挫洛浩宇的銳氣,或者還有別的原因和理由……,我都不值得原諒。
我走了,若芯,房子的鑰匙交還給你,我已經沒有辦法麵對你的信任與坦誠以待,唯有期望你在以後的日子裏都能過得很好!
我聽不懂邵磊都在說些什麼,想給他打電話,可是安恬說:“若芯,你死了這條心吧,邵磊他是不會接你電話的。”
我茫然不解,一心想弄明白原因,我問安恬:“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兒,你帶我去見他好嗎?我隻是想問明白……”
安恬打斷了我,幾乎是漠然地說:“我是知道,可是邵磊他不讓我告訴你!”
安恬沒有騙我,那天之後我也曾試圖去找邵磊,可是他像四年前一樣在我麵前銷聲匿跡了,連邵媽媽也一樣沒有了消息,我去過她住的醫院,醫生告訴我她轉院了,至於轉到哪個醫院他們也不知道。
那個冬天裏,我過得渾渾噩噩,不會哭也不會笑,鏡子裏的我眼神渾濁,像兩顆黃豆似的失去了光彩,先前銳利的唇角也漸漸沒有了鋒芒,每日裹著一條綠色的絲巾茫然走在大街上,眼神空洞,目光無神。直到姐姐出現在我麵前。
她站在酒店的門口等我,那時已是晚上,大街上是一片霓虹燈的海洋,我就從這片海洋中走來,走向我依舊端莊美麗的姐姐,然後很平靜地對姐姐笑了笑,說:“你來了。”
仿佛她不是從千裏之外的異國他鄉回來,而是從這兒拐個彎五分鍾就能到達。
我推門往裏走,姐姐隨我進了大堂,穿過去,我們一起進了電梯,我機械地摁了樓層,然後下電梯,我拿出房卡開門,說:“進來吧。”
姐姐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抱著我淚流滿麵的,又怕我不明白似的,搖晃著我說:“若芯,我是姐姐呀,是姐姐回來了……”
半個月後,我隨姐姐飛往美國,在飛機飛離地麵的那一刻,我失重的心才慢慢複蘇,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無聲地滾落下來,姐姐把我擁在了懷裏,說:“若芯,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伏在姐姐的肩頭默默地抽泣著,沒有人明白我為什麼而哭,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我隨姐姐住在美國南部的一個小鎮上,小鎮美麗而寧靜,白色的柵欄,綠色的草坪,步行十幾分鍾,就能看到一條銀帶一般的河流穿過小鎮,河水很清澈,陽光好的時候,還有黑色的水鳥從河邊的濕地上飛起,長長的尾巴掠過水麵掃起一層細碎的波紋來。
我適應能力一向不差,在一個新環境裏能很快地認識一些人和事,即便是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即便語言有限,但隻要我願意開始,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很快就習慣了那裏的生活,而且生活的充實,每天我會在姐姐和姐夫出門工作後到鄰居一對美國夫婦家裏教他們的孩子說中文,或者到鎮上的教堂裏去幫忙,和唱詩班的人一起唱讚美詩,聽慈愛的神父講述聖經聖言,我的語言水平有限,但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共同的,譬如音樂,譬如宗教。
那一段時間,因為外在和內在環境的影響,我的心靈得到了空前的寧靜。
三個多月後的一天,我在熨衣服,姐姐從外麵回來,停了車上來見我,她一開口就說:“若芯,浩宇來了美國,你要不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