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往(1 / 3)

下午時候,醫樓人煙稀少,陳易晨在製藥間,幫藥劑師抓藥、煎藥。?他是主治醫師,本不用親自去藥房,但是下午病人極少,他又喜歡各式的藥材,喜歡藥房那種特有的味道,醇厚濃香,藥房剛招了手,很生疏,不熟悉水量和火候,總是需要人一旁提點。?他順手拿起一個方子,仔細一看,還是自己開的。“沈杜言”——看上去很好看的名字,可是念起來,怎麼那麼像——鹽巴?她家人還真是實惠。?黃岑很苦,但是其它藥味甘性平,應該不是很難喝的,喝完了一個藥的量,給她開一個柏子仁粥,或是磨一點酸棗仁粉輔助治失眠。?隻是,他不敢確定,這個女孩會不會再整出什麼別的毛病,兩個星期見三次的頻率,對一個醫生和患者來說,確實有些高了。?她身上,似乎總是充滿了意外和奇跡,而自己,竟然隱隱有了一絲見麵的期待。?不一會,門診的護士找過來,“陳醫生,住院部廖主任電話,讓您現就去。”?他丟下手的方子,吩咐藥劑師掌握火候,然後徑自去了住院部。?廖主任早辦公室等他,招呼他,“小陳,你來跟我去病房看看,近忽然降溫,有些病人咳嗽,用苯丙呱林治效果不明顯,我又沒敢試**之類的,你看看能不能開點藥?這個你們學西醫結合的擅長。”?陳易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盡力而為。”?他細心的把脈,開藥,這些病人都是消化科的,所以一般都是胃腸之類的毛病,他沒敢用太猛的藥,又酌情加了一些溫胃和的藥。?一個病人問他,“醫生,我每天灌藥都要吐出黃綠色的胃液,怎麼回事?”?他看看病曆,解釋,“可能田七粉有些刺激,不過沒有大礙,如果您覺得不舒服可以問您的主治醫生,把一天三次減到兩次。”?廖主任湊過來看,“哦,是小許的病人,怎麼沒聽他說過?”?忽然,病房裏麵的燈滅了,冬日下午本來就黑的早,病人都一驚,立刻有護士跑過來,“可能停電了,馬上來電!”?電是來了,是醫院內部的電機,隻供給急診部和住院部,廖主任好心,“小陳,明天我讓護士再去拿藥,你們醫樓不供電,哪看的清。”?何蘇葉點點頭,“我先去把藥方拿過去,如果來電,我讓他們立刻就煎了送來。”?廖主任拍拍他的肩,“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對了,幫我跟你父親問好!”

陳易晨點頭答應,隻是他心裏算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跟自己爸爸見麵了。?五點半是平常的下班高峰,他一般走的較晚,每每華燈初上,站牌下等待那車徐徐過來,塞進密密匝匝的人群,規律的擁堵,讓他覺得一絲期待,又有一絲的壓抑。?即使日子過的充實忙碌,他還是感到孤獨。?所幸家裏沒有停電,陳易晨正準備開門,後麵一陣腳步聲,然後熟悉的聲音傳來,有氣無力,“大師兄,你好心賞我們一頓飯!”?他回頭,有些驚訝,“秦帆,方可欣,嗬,好久不見了。”?秦帆撇撇嘴,比劃兩下,“什麼記性,我跟你,昨天醫院才見過的。”?陳易晨尷尬的笑笑,“找我有事麼,打個電話就好了。”?秦帆鬱悶,“學校停電了,大師兄你知道咱們學校窮死了,老校區都沒有電機,食堂又不開夥,周圍小飯館也不開。”?“所以就過來混飯吃?”陳易晨笑笑,“進來,家裏沒什麼菜,你們將就點。”?晚飯雖然簡陋,但是陳易晨手藝不錯,他們吃著連連叫好。?秦帆是陳易晨師弟,兩家也是世交,他一直把陳易晨當哥哥看,他家就如自己家一樣隨意,吃完飯就丟了碗筷去上網打遊戲,倒是方可欣站起來幫忙收拾碗筷,不好意思,“大師兄,真是麻煩你了。”?陳易晨忙接過碗筷,“沒事,你放著,我去洗碗。”?扭不過陳易晨的堅持,她隻好屋裏轉悠,他的家一如他自己那樣,簡單,清爽,書房書桌上堆著各樣的藥典,雜誌期刊,還有寫了一半的論。她忽然想起上次是什麼時候去過他家的——兩年前,大師兄和張顧淩師姐分手時候。?沒人知道四年前她暗戀過陳易晨,當時和秦帆是高同學,很巧的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自然成了好朋友。她總是不停的從秦帆口中聽說這個大師兄學業頂級的棒,人又是好,從小為自己背黑鍋,也是自己崇拜的對象。?她記得那個元旦,他們一群一臨床的同學去吃飯,秦帆走到一個桌子邊忽然停住了,興奮的叫起來,“哎呀,好巧呀,大師兄你也這裏呀——師姐,你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那一桌,男子抬起頭,淺淺的笑,眉眼溫和,“是呀,你呢,跟同學一起來的。”?立刻就有女生低聲叫起來,“這是我們學校的嗎,怎麼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帥的男生!”?等秦帆回來,才跟他們解釋,“我師兄,他一直老校區,西醫結合七年的。”?有人開玩笑,“秦帆,快給我們介紹認識,順便做媒!”?秦帆故作神秘,“做什麼媒呀,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我勸你們別打主意了,喏——對麵就是!”

有一個女生恍然,“那不是張顧淩師姐,她可有名了,校學生會的副主席,校報的主編,怪不得不常見到她,原來是老校區。”?其他人紛紛附和,“真是般配,讓人眼紅嫉妒。”?不知道那天是氣氛太熱烈了,還是別的原因,原本滴酒不沾的她也喝了不少啤酒。?從洗手間出來時候,她覺得有些恍惚,眼前的樓梯莫名的變成了重影,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前倒,腳下一空,她幾乎要驚叫起來時候,被一雙手穩穩的托住了。?酒醒了大半,她麵對著陳易晨英俊的臉,幾乎尷尬的說不出話,隻得囁嚅道,“謝謝你,師兄!”?陳易晨禮貌的笑笑,“是秦帆的同學,很高興的認識你。”?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點點頭,急急忙忙逃回座位,還沒坐定,隻見陳易晨和張顧淩走過來和他們道別,末了還囑咐她——“女孩子少喝一點酒”。?那天,她真的喝多了,仿佛跟誰賭氣似的。?她知道自己的心裏悄悄的生了變化,自己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陳易晨,那樣一個俊逸溫情的男子,一瞬間,她相信一見鍾情。?但是她有什麼資格去打擾,後來她從別人口得知,陳易晨和張顧淩是第一臨床醫學院人皆知的模範情侶,認識他們的人都會感歎天作之合也不過如此。?她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能夠取張顧淩而代之,隻是安靜的暗戀著他。乖乖的他麵前做一個小師妹,默默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意無意的模仿張顧淩的穿著打扮,有時候會找一些病例去問他,管他不是學影像的,隻為呆他身邊片刻。原以為他們會結婚,然後會有可愛的孩子,相伴到老,可是一切隨著張顧淩的出國畫上了句號。?她真的不懂,相愛的兩個人怎麼說分就分,天涯海角,再沒有一絲瓜葛。?她仍然記得那個雨夜,陳易晨對張顧淩說,當著她和秦帆的麵說,你要走就走,走了就請你不要後悔,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也請你尊重我的感受。?那夜,陳易晨第一次喝醉了,張顧淩隻是沉默再沉默,她就隱隱的覺得,張顧淩出國這件事一定不單純,但是究竟怎麼樣,她也許永遠無法得知。?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旁觀者,一個暗戀者,他們的一切於她無關。?張顧淩走後她覺得自己會有機會自己心裏還有一點小雀喜,可後陳易晨失蹤了好一段時間,連秦帆也找不到他,她找去他的院辦、找他的同學打聽,後才知道他去了山區義診。?有一天她看到陳易晨出現實驗室裏,看上去憔悴消瘦了許多,問他,他說自己去山區裏麵做了三個月的義診,現回來了,一切都好,無需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