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好手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秦芯這才帶著深雪到了樓下的餐廳簡單的喂飽了深雪的肚子,自己則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本來以為回國之後多少會比在新西蘭那裏熱鬧一些,溫暖一些,今天這樣的局麵秦芯從來沒有想過,這三年來,這樣的結局在秦芯的意識裏也隻是一飄而過,就算有一點點這個意識的萌芽,秦芯也早就扼殺在搖籃裏。
秦芯在心底裏認為秦願是一定會等到自己回來的,所以就從來沒有想過秦願怎麼會這樣就離開了?絕無可能!
可是,這絕無可能的事情現在卻一下子被現實證明了,秦芯很想直接跳過一幕,很想當自己從來不曾回來過,很想還像在新西蘭那樣的對著秦願有著深深眷戀,隻是,那冰涼相框上的照片就這樣刺目的咯在眼前,讓眼睛總有一種灼燒感。
外麵的街燈明暗相間,這是自己熟悉的城市,上一次離開的時候這個城市至少還是溫暖的,這裏有媽媽的味道和期待。
可是今天,儼然做了媽媽的秦芯帶著對這個城市完全陌生的孩子,自己已經找不到可以取暖的地方了,這裏一片冰涼,睡在這裏的秦芯,內心一片荒蕪。
躺在陌生的床上,深雪沉沉睡去,今天對於小小的她來說,經曆的事情太多了,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回到中國,第一次看到媽媽流淚,所以乖巧的深雪第一次皺著眉頭睡著了。
秦芯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卻又很快醒來,夢裏秦願將她丟在北川的大街上,夢裏秦願躺在床上臘黃的臉,夢裏秦願在最後的時候捂著肚子不喊疼,隻喊著秦芯……
秦芯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似乎還躺在新西蘭的那個租住屋裏,躺在自己的那個小床上,自己根本就沒有來中國,秦願還活著,好好的活著。
想到這裏,淚水又一次從秦芯光滑的臉龐上墜落,秦芯也不去擦試,任淚水濺飛,最後枕頭上濕了一大片。
“媽媽,下雨了。”夢裏,深雪喃喃低語,轉過身又沉沉睡去。
夜太黑……
夜太長……
第二天秦芯帶著深雪吃了早飯,沒有再回到自己家裏,故意回避著自己不願相信的事實,沒有人告訴好媽媽不在了,雖然秦芯已經知道秦願不在了,不過自己不承認的事情,它就沒有發生過。
秦芯帶著深雪去找陸衍之,這麼些年,她欠他一個交代。
陸衍之的門緊鎖著,家裏沒有人,倒是旁邊的鄰居看到秦芯,聽說秦芯從新西蘭回來,一陣陣的唏噓,要知道,在這個小城鎮聽說誰在國外,那會是特別強烈被羨慕的對象。
所有人看到小深雪,又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是陸衍之的孩子,秦芯不怪他們,深雪的臉確實是和陸衍之一模一樣,秦芯沒有解釋,聽著他們告訴自己陸衍之的具體地址。
順著他們給的地址,在一家工廠,秦芯找到陸衍之,陸衍之在一家工廠做著最粗壯的活,回頭鏟煤的一瞬間,看到了秦芯,陸衍之拚命的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原來真的是秦芯回來了!
四目相對,竟恍如隔世,秦芯站在那裏,竟無語凝噎。
電影裏那些久別重逢的一句,你好嗎?在這裏完全派不上用場,不要問,所有的好不好完全都****的坦露在彼此麵前。
陸衍之亂糟糟的頭發,似乎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洗過一般,打成團豎在那裏,穿著甚至是有些破舊的老棉大衣,手裏戴著棉手套抓著鏟刀,愣愣的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秦芯,就像看著開外來客一般。
而秦芯抓著的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竟如此的熟悉,這張臉,讓陸衍之眼前又飄起了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兩個人久久的看著,秦芯的眼淚又開始滑落,而陸衍之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秦芯鬆開深雪的手,跑到陸衍之麵前,顧不得此時陸衍之身上髒和亂,伸出手用力的捶打著對方,“你還笑,你還笑?你怎麼笑得出來?”
陸衍之站在那裏任由秦芯拍打著自己,一動不動,雖然內心裏很想一把抓住她,將她攬在懷裏,就像她十五歲的時候那般,盡自己的能量最大的保護她。
可是,眼前的女人早就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了,本來並肩而行的兩個人,卻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自己的世界依然如故,單薄的無法停靠,拿什麼救贖別人?拿什麼救贖愛人?
“能請假嗎?”秦芯停下手裏的拍打,抽咽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