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趙花錦給趙威行那封信裏充滿戲謔,他這封回信沉重不堪。
趙花錦幾乎想也沒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這些證據給趙花錦,是為了告訴她文平侯父子死有餘辜,讓她免受自責。
同時也間接地告訴了她,就算手握這些證據又有什麼用?
他不是沒有彈劾過那些貪汙軍餉的高官大臣,可那封彈劾的奏折趙承宗連看都沒看,直接丟進了塵埃之中。
趙花錦忽然歎了一口氣,將那些供詞和文書全都收拾好裝進封中,“果藍,把這個收好。就算現在用不上,我相信遲早會用上的。”
哪怕永遠用不上,她趙花錦也能用自己的方法讓這些貪官汙吏無處可逃!
……
五日之後,在病榻上苟延殘喘的大公子咽氣,文平侯府一片縞素。
華麗的公主儀仗就停在府門前不遠處,趙花錦坐在馬車上,將車簾挑起一角往外看,透過文平侯府的大門看到裏頭一片亂象。
沒有哀傷,隻有混亂。
主子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奴才,根本沒法主事。
有那些偏房遠房的親戚趕來府裏,明著是吊唁,實際上是等著人一咽氣立刻瓜分財產。
幸好壽材都是提前預備的上好金絲楠木,否則這些親戚怕是舍不得多花銀子給這對地位尊貴的父子買像樣的壽材。
趙花錦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言。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白宮裝大袖,發髻簡約,上頭隻插了一枚鴿卵大的白色南珠釵,其餘絲毫裝飾也無。
這樣簡素的裝扮,越發襯得她眉目如畫,氣度閑逸。
好一會兒,還是果藍先坐不住了,“姑娘,咱們真的不告訴老爺和夫人一聲嗎?”
“告訴他們做什麼,白惹他們擔心。”
趙花錦頭也沒回,朱唇輕啟,淡淡道:“我帶了皇上給的一隊禦林軍,你還怕什麼?你以為文平侯府的人敢和禦林軍動手麼。”
“奴婢不是怕這個,奴婢是怕……”
她們帶的人手是夠了,不怕打不過,問題是情理上說不通,她擔心自家姑娘受委屈。
果藍嘟囔著,“姑娘,您還沒過門,就不算他文平侯府的媳婦,本不該來這裏的……都怪皇上!”
趙花錦觀察了一番府中的局勢,看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才放下車簾,轉過頭來看果藍。
她平靜安逸的麵容,漸漸扭曲,眼底慢慢浮現出一絲狠色,與此同時,她手中握緊了一樣物事。
卻非她尋常帶著的那個木雕貔貅,而是一卷可疑的明黃綢緞,像是某人隨手從寢衣或者帳子上撕下來的一條。
上頭寫著……
想到那上麵的話,趙花錦就很想打人。
她前半輩子在直郡王府一直受人欺負,就算被封為公主之後也隻是正當還擊那些欺負過她的人,從不無故欺負旁人。
看來今日是不得不破例了。
她深吸一口氣,“下車吧,該進去了。”
再不進去,文平侯府就要鬧翻天了。
果藍用力地點點頭,扶著趙花錦下了馬車,一隊禦林軍立刻衝入文平侯府,嚇得裏頭的人不知所措。
有披麻戴孝的人正在爭搶府中的古董瓷器,被禦林軍嚇得同時放手,瓷器碎了一地。
忽然,那些威風凜凜的禦林軍分開站到兩旁,一個身著素白宮裝的美貌女子款款從門外走進來,廣袖風開,裙擺逶迤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