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賢忽地想起一事,憤然道:“苦鑒師兄圓寂前,身子的‘膻中’‘玉堂’兩穴道,連中兩記幻陰指,也是你偷襲的吧?”
天音點了點頭道:“不錯,少林武僧中惟有苦鑒的武功爐火純青,倘若正麵交鋒,公平決鬥,我是敵他不過的。”
苦賢虎目含淚,怒道:“所以你就偷襲於師兄他?”
天音搖頭道:“非也,苦鑒的‘金剛不壞體神功’修為奇高,便是我全力出手偷襲,未必便能成功,那晚他去了後山的幻月塔內,回房時內功消耗太過,根本無力運起金剛護體的真氣,被我連續兩招‘幻陰指’點中,我才鬆了一口氣,不過苦鑒反而微微一笑,說‘老衲大限已至,將要臻升西方極樂之土,施主多行不義,日後定有我徒誅除,望汝好自為之。’他說完便閉目合神了,嘿嘿,當真胡說八道,我伸手一揮,他竟然已經死了。”
苦賢深知苦鑒已將易筋經內力注入了舍利中,才會功力衰減遭遇毒手,歎了一聲道:“苦鑒師兄佛法與武學均已到了神乎明之的境界,說你多行不義必食惡果,那也自有道理,萬沒想到下手的人竟是老衲的高徒,我的好徒弟啊!”一句中包含了失望、憤怒、愧疚之情。
天音哼道:“我才不信他的鬼話,待我拿到了達摩舍利,便可無敵於天下,區區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我豈能懼他?”
苦賢心下大驚:“此人混入本寺十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勤於練武,原來卻是的到少林臥底來了,這次養虎為患,當真禍害無窮啊!”
縱使得道高僧盛怒之下,也按耐不住,拔前兩步,右掌凝力揚起,便要使出生平絕技“般若禪掌”除去逆賊,清理門戶,孰知剛一運氣,全身冷戰得劇烈,凝聚在掌心的勁力竟爾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寒氣遊走諸穴之後,冰冷徹骨,苦賢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坐倒在地,又吐了一口鮮血,但傷勢卻不見絲毫好轉,才知對方功力實在高深之極,遠在己上,叛徒隱匿少林深藏不露,心計之深,手段之毒,當世少有。
天音森然道:“早在十五年前,我便已窺盜幻月舍利,不料心禪堂七老一指禪功厲害至極,以我一人之力絕非七僧的對手,何況家師曾言,這聖舍利傳於達摩之手,又有曆代十幾位高僧注入精元,若非精通佛門心法之人,難以吸收出舍利中儲存的真元,那樣便是拚力得到也終究徒勞無功,隻得潛伏少林來精修佛經了。”
濃雲穿梭不停,月光淡淡透過雲層時明時暗,更襯得山林幾分詭異。
林間空寂,碎月散亂在地,光線點點,好不幽暗陰寒。
其實最陰寒的不是環境,而是人心。
苦賢聽著對方一字一句,胸口仿佛被鐵錘重重敲了一下,此人苦心積慮對本派不利,我等全然不知,少林千百年來的聲譽,卻讓人小覷了,想到此人工於心計,比之火工頭陀危害更甚。山林肅殺,涼風襲襲,
世間最鋒利的不是自己手中之刀,而是借刀殺人。
而最毒的也不是毒藥,卻是人心。
苦賢坐在地上強自支撐,全身冰冷酸麻,實在使不出半分氣力,隻是不停瑟瑟發抖,本來他自身修習少林絕技已算的江湖一流好手,但內功便不如這幻陰指狠辣深厚,他數次運轉真氣試圖驅除寒氣,但那絲冰線如針尖一般,刺破老僧經脈中護體真氣。
苦賢臉色發青,牙關打顫道:“你此時的武功雖強,至多也不過比玄冥道人略高半籌而已,他三人都闖陣不過,難道你便能破解七星禪指陣麼?鬥不過心禪堂諸位師兄弟,你終是枉費心機了。”
天音冷笑道:“鬥智不鬥力,若是正麵交鋒,非得三十回合之上方能製住你,焉能一招得手,我要等那魔教教主與七老雙方苦戰之時,渾水摸魚。”
苦賢道:“哼哼,龍少俠明日與方丈麵議高談,以方丈的慈悲之心,念在武林一脈同氣連枝,定然不會難為石大小姐,龍少俠接出心上人,又豈會再與七位禪老惡鬥不休,你這人說話瘋瘋癲癲,未免忒異想天開了吧。”
天音冷眉豎起,目光如劍發寒,嘿嘿一笑道:“老禿賊,你懂什麼,他們想和解,我便來招移花接木,讓他們無處調解。”
苦賢呸了一聲,怒道:“你個叛徒,一派胡言,想染指舍利,別做夢了。”
天音陰惻惻道:“若是龍駿害死了般若堂首座,你說少林方丈還會輕易放人麼?哈哈……”
苦賢心想:“龍駿又怎會害我了?哎喲,不好,這叛僧想借刀殺人駕禍給龍少俠,掀起明教與少林恩怨之爭,我非得保命回去見方丈一麵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