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烈皇後的——碧月彎刀?
我微微蹙眉,看著火光下那把閃著碧瑩瑩的暗光的彎刀,映著周圍一些人的臉上千變的神情,還有驚訝得不出話來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麼驚的神器一般。 WwW COM
常晴慢慢的道:“聽父親,這把刀是當初召烈皇後冊封當日,親手送給太上皇的,太上皇最心愛之物,過去一直隨身攜帶的;隻是,聽在召烈皇後……那件事之後,這把刀就供奉在內宮深處,由太上皇最信任的那位術士看護著。”
“哦……?”
我愣愣的看著那把刀,和周圍的人一樣,都驚得不出話來。
若召烈皇後的東西出現在他的手裏,似乎是有些不合清理;但現在他已經是下之主,內宮再深的地方都是他的管轄,自然什麼都是屬於他的,這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送給念深!
這把刀既然是當初召烈皇後在冊封當日送給太上皇的,那也算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了,把這樣的東西送給念深,感覺上有些怪異。
我還在疑惑的想著,卻覺得周圍的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比我的疑惑中,還多了一些——
震驚,愕然,和——不敢置信。
這所有人當中,反而念深還算平靜的,隻是單純的興奮著,臉蛋兒微微紅,踮起腳尖伸出手去:“謝父皇!”
這時,常晴輕輕的拍了我一下,我也明白,便走上前一步。
那把刀是成年人所用,刀身就幾乎跟念深差不多高,這樣的精鐵所鑄的彎刀必然沉重,果然,我還沒伸手,念深雙手捧著彎刀就被壓得一個趔趄,差點就栽倒下去。
我急忙伸手扶著他:“殿下!”
他回過頭來,眼睛笑得彎彎的看著我:“青姨!”
“微臣來幫殿下拿著吧。”
“好的,謝謝青姨。”
如今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避諱,在眾人麵前就跟在景仁宮和我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親熱而熟稔,我被一些人的目光看得背上如同紮了針一般,隻能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彎刀。
這把彎刀……
我看著,微微的蹙眉。
鐵礦,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其實不僅僅是在皇族入關之後,曆朝曆代,鐵礦這一鑄造兵器最重要的原料的命脈,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沒有了武器,違逆勢力也就沒有了可以對抗朝廷的獠牙,這樣,才能保證國家的長治久安。
而西川,之所以是當初皇族入關之時打得最艱難的地方,也是如今唯一在朝廷控製之外的地域,就是因為那裏有豐富的鐵礦,能鑄造大量的兵器以供戰事,並且在這些年來,一直未受到皇族的控製,才能西川有能力和資本,遊離在朝廷的監管之外。
之前,傅八岱剛剛入京送念深的那一把匕,更大的意義,就在於這一點。
想起那把匕,我驀地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又低頭看了一下彎刀。
“青姨?”念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看著手裏的彎刀,又看了看他,半晌,道:“沒事。”
裴元灝也看了我一眼。
我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眉頭卻下意識的蹙緊,握著彎刀的手也緊了些。
正是因為鐵礦的稀有和受控性強,除了皇族的兵器製造場,中原幾乎沒有別的可以大量鑄造兵器的地方。
當然,西川除外。
那裏自古產鐵礦,鑄造兵器的能工巧匠也多,我記得在西川,有一些專門鑄造鐵器的豪強門閥,而他們的鑄造工藝,也涇渭分明,多帶著自己家族中一些獨有的技巧和特色。
我手裏的這把彎刀,和那把匕,鑄工都很簡單,就像是出自同樣的工藝。
這,是個巧合嗎?
而且——這把彎刀的刀鞘上鑄了一條蟠龍,刀柄上還有一個金製的龍頭。
大多數的人都喜歡在武器上雕鑄蟠龍飛虎,這並不稀奇,隻是我突然現,這條龍是五爪的龍!
五爪龍,是皇族才能用的配飾!
這把刀是太上皇所佩,在外人看來,五爪龍並不稀奇,但——既然是召烈皇後贈給太上皇,那就是,這把刀應該是在遇見太上皇之前所鑄,並不是太上皇要求的。
而我剛剛也現,這把刀和傅八岱從西川帶來的匕同出一脈,也就是——這把刀來自西川的某個門閥,他們鑄造這樣大逆不道的,五爪蟠龍的刀!
我一時間沒有話,氣氛就顯得有些僵,這時常晴走上前來,微笑著道:“臣妾代大皇子,謝皇上厚賜。”
裴元灝看著她笑了笑。
“這樣好的碧月彎刀,皇上就賜給念深,隻怕他呀,又要得意了。”
“嗬嗬……”裴元灝笑了笑,道:“他是朕的兒子,朕賜他一把彎刀,這又算得了什麼?”
“……”
這句話聽著有點不對味,常晴也微微一怔,連同我,所有的人都看著裴元灝,隻見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念深柔軟的心,道:“將來,連朕的這片江山,也都是他的。”
“……!”
這句話一完,所有的人都沒有再開口。
一時間,整個拒馬河穀安靜得好像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幾百人的篝火晚宴上,隻剩下從草原而來的風,帶著凜冽的氣息,吹過每個人的身體,木柴在火中嗶啵作響,不斷有火星兒隨著青煙嫋嫋升上夜空。
半晌,我才像是猛地從剛剛的震撼裏回過神,轉頭看向常晴的似乎,她的臉上也掩不住的驚愕神色:“皇……皇上……”
念深似乎還無法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也能從中感覺到什麼,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父皇。
我也驚愕不已的看著裴元灝。
他剛剛的那句話——已經分明,分明是篤定,念深就是他的太子,將來中原大地的主宰了!
這是個比鐵礦,甚至比召烈皇後更加敏感的話題,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局麵,我下意識的回頭看著申恭矣和其他幾位老將軍,雖然火光耀眼,但他們的臉上還是陰沉得黑,尤其是申太傅,不知是不是因為站得離篝火太近的關係,我仿佛也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簇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