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驀地打了個寒顫,又對鐵麵王道:“那你們這一回去,是如何打算的?”
鐵麵王道:“既然勝京內部已然大亂,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
“若不趁此機會一舉攻下勝京,將來,局勢就難了。”
他得如此平淡,就好像不是在自己的故園,而隻是在談論今的氣而已,但我知道,慈不掌兵,在這種時刻,隻有硬起心腸來才可以掌控大局,若拖泥帶水,局勢再生變故,可能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於是我道:“那鐵麵王伯伯一定要保重。”
他看了我一會兒,道:“你才要保重。”
“……”
“丫頭,你是她的女兒,本王舍不得看到你這個樣子。”
他不算是個感情細膩的人,戎馬半生,又在那廣闊的海上漂泊數十年,胸襟比大地還坦蕩,更沒有那麼多兒女之態,卻對我出這樣的話,我多少也能明白,他是在替我母親心疼我。
我輕聲道:“多謝鐵麵王伯伯。”
他看了我一會兒,又長歎了口氣:“你啊。”
這時,外麵又走進來一個人,對他,一切已經打點清楚。
我知道,他要走了。
便要站起身來,但坐了太久,這一站起來才發現兩條腿都坐麻了,鐵麵王扶著我的肩膀讓我又坐回去,道:“你的眼睛不方便,就不用來送本王了,你好好的保重,本王能放心很多。”
我輕聲道:“我知道了。”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沒有再什麼,隻是用力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我的眼睛不方便,兩腿麻得厲害,便也沒有起身,就聽見外麵一陣忙亂,過了一會兒,馬蹄聲響起,震得地麵都在微微的顫抖著,漸漸遠去了。
周圍,又歸於平靜。
裴元灝已經許久沒有任何的動靜了。
不知道他到底在怎麼想,又會怎麼做。而且,鐵麵王已經回去了,既然他們約定要一起動手,他應該也要趕緊回去給自己的人下令才是。
就在我心裏這樣想著的時候,帳子又被人掀起,一陣冷風吹進來,吹得我哆嗦了一下,我回過頭去,就聽見一個侍衛走進來道:“顏姐。”
我問道:“何事?”
“我們該走了。”
“這就走了?”
“是的。”
我遲疑了一下,立刻又回頭摸了一下葉飛的手,仍舊冰冷,沒有一點動靜,我急忙問道:“他怎麼辦?他傷成這樣,可沒辦法騎馬長途跋涉。”
那人道:“皇上,還有那位鐵麵王都吩咐了一部分人留守在此,一是看護這位葉公子,二是在此駐守,以防勝京那邊有其他的動態。”
“哦?”
鐵麵王倒沒有跟我這個。
不過,這倒是應該的,這條路是直接通往東州的,如果將來他們真的對勝京發起攻勢,就必須要謹防他們從這一條路逃走,堵住這個地方絕對是正確的。
讓葉飛也留在這裏……
我還有些遲疑,那個大夫就從外麵走了進來,道:“顏姐可以不必擔心,老朽會在此看護這位葉公子的。”
我這才放下心來。
想了想,又叮囑了他幾句,讓他無論如何一定要護好葉飛的周全,然後才站起身來,發麻的腳底猶如針紮,我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被那侍從扶著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麵的風雪不減,吹得我哆嗦了一下,又有人走過來給我的身上加了一件皮裘,厚厚的裘衣倒是很好的遮擋了風雪,往前走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牽著馬走過來。
裴元灝呢?
沒聽見他的聲響。
這時,那侍從扶著我的手,心翼翼的將我扶上了馬背,然後他自己也翻身上了馬,雙手握緊韁繩,口氣顯得非常謹慎的道:“顏姐留神。”
我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聽見另一邊也傳來了馬匹嘶鳴的聲音,有人在低聲道:“皇上心,請上馬。”
原來是他在那邊上馬。
等到他上了馬之後,又聽見一個侍從心的道:“皇上恕罪。”
然後,又上了馬。
我看不見,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的手臂傷成那個樣子,當然是騎不了馬的,隻是這一次來得匆忙,加上事情比較緊急,怕是也等不得他們再去找什麼車輛轎子,隻能讓人護著他騎馬。
不一會兒,大家都已經上了馬,準備啟程的時候,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都給朕心一些。”
大家一起應著,尤其我身後這個侍從,謹慎的道:“遵旨!”
然後一聲令下,我們便離開了這裏。
這一路上仍舊是風雪交加,但是中間也隻停下來休息了一次,好不容易在第二中午的時候終於回到了營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