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也許是該找時間回去看看了,那個城市裏,自己的親人們……不管怎麼說,他的血液裏留著的是劉家的血,如果沒有他們,也不可能有他。就算以前怨過恨過,現在那樣的怨恨也早已淡了,隨著年齡和閱曆的增加,他對家的渴望早已蓋過了任何的怨和恨。也許在心裏,他早已選擇了原諒,原諒父母當年的作為。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回去看看他們,和他們平心靜氣的說說話聊聊天,就像一個羈旅多年的遊子一樣,風塵仆仆的歸家,斜陽一抹清茶幾盞,娓娓道來這些年漂泊在外的見聞,淡淡的笑就蔓延擴散,如幽藍湖水中散開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心中。

計劃趕不上變化,時間的事情總是如此。司徒若鶩剛剛盤算著過幾日要回國看望多年未見的父母雙親,這天就接到了劉思若的越洋電話。

“喂……”是劉思若稚嫩的聲音,卻弱弱的,沒有以往的清脆甜美,反倒好像有多大的委屈似的,聲音裏還夾雜著一絲哽咽:“司徒叔叔,我……”接下來就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哭聲,雨打芭蕉,簾外水花濺,哭得讓人心驚,又揪心極了。

“思若?怎麼了?”司徒若鶩聽到哭聲頓時亂了陣腳,手足無措,無奈兩人之間還隔著遙遠且漫長的電話線,他無法去安慰自己的小侄女,隻能輕聲問著,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話筒,好像是在撫摸劉思若的小腦袋,讓她安靜下來一樣。

劉思若抽抽搭搭的哭泣聲音逐漸小了下來,司徒若鶩的心卻快提到嗓子眼了。真是急人,不知道哥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劉思若哭成這個樣子,“思若不哭,思若乖乖,是不是爸爸媽媽吵架了?”

“不……嗚……不是,是……”電話那邊的劉思若還在抽泣著,句不成句,她說了半天,司徒若鶩還是如墜霧裏,丈二和尚摸不著半點頭腦。

“那是怎麼回事?乖,不著急,你慢慢說哈。”司徒若鶩對著孩子向來都是和藹可親的好叔叔,對著這兩個孩子那是難得的溫情流露,好脾氣,有耐心得很。

“叔叔你快回來吧,他們欺負媽媽!”劉思若在電話說得不清不楚,司徒聽得也是一臉茫然。

“他們是誰?”聽到有人欺負陸雯雯,司徒若鶩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嗯……”劉思若轉了轉眼珠子,想不起來詞了,剛才媽媽怎麼教她的來著?劉若思實在想不起來那麼長的一串說辭,隻好求助似的望向啃蘋果啃得正歡的陸雯雯,等著陸雯雯教她下麵該怎麼說。

陸雯雯笑眯眯的把那口蘋果咽下肚,這才不急不慢的一手捂住電話聽筒,一邊湊到劉思若耳邊輕聲說:“你這樣說……”

於是電話這邊的司徒聽到的就是劉思若在陸雯雯的“教導”下說出的那句:“是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來我家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直欺負媽媽,叔叔快回來幫媽媽……”

“你媽媽現在還好麼?”司徒若鶩問完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白癡的問題,劉若思都哭成那樣了,想必是陸雯雯受了不小的委屈,定然是不會好到哪裏去了。

“媽媽,叔叔問你還好麼?”劉若思學著陸雯雯方才的樣子一手捂住聽筒,不讓自己說的話被那邊聽到,一邊趴到陸雯雯的耳朵邊輕聲問她該怎麼回答。

“乖,就說媽媽過的不好,很不開心,他再不回來我就被你爺爺奶奶逼著和你爸爸離婚了。”陸雯雯倒是幹脆利索,把我和她離婚這種開不得玩笑的事情都搬了出來,我坐在她旁邊聽到這麼一句,蘋果擱在嘴邊愣是忘了下口。

劉思若是多聰明的孩子呀,一點就通,連忙換了悲悲戚戚的調子又開始湊到聽筒邊上去忽悠遠在歐洲的司徒若鶩:“司徒叔叔,你快回來吧,你回來了爺爺奶奶就不會再逼著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她一邊說得傷心,一邊撓著頭,想起來還有一句話沒學來,立刻又飛快的補上:“媽媽過的不好,媽媽很不開心。”

司徒聽到這裏是再也坐不住了,掛斷了劉思若的電話便立刻打了個電話找人幫他定了當日回國的機票,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拿著票直奔機場而去。

聰明如他,怎麼也會想到這一通求助電話是陸雯雯和我商量好了合謀來挖了個坑讓他往裏跳的呢?電話一掛斷,我就看到陸雯雯臉上掛著的陰謀得逞的笑,我白了她一眼,將切好塊插了牙簽的水果盤子遞給眼巴巴瞅著我們倆吃得不亦樂乎的劉思若。當然,我也沒忘了留一份給正坐在電視機前支著小腦袋看“無聲動畫”的劉威武。因為我們怕計劃敗露,打電話之前還特意將劉威武麵前的電視聲音調到了最低,隻允許他看電視,但是聽不到聲音。劉威武對此表示抗議,但是他一聽說如果不乖乖聽話司徒叔叔就不來看他的時候他立馬就懂事的乖乖坐回了沙發,津津有味的繼續看起動畫片來。

按理說陸雯雯受欺負劉家父母欺負也有我這個近水樓台先幫她才是,可是司徒呢,什麼事一旦與陸雯雯沾上一點邊,他的智商就基本為負數了。這也許是愛情的力量,也許,這麼多年他已經養成了這麼個習慣,不由自主想要維護她的習慣。就像人遇到危險會下意識自我保護一樣,都是出於本能。

司徒喜歡陸雯雯數年,而陸雯雯最終成了他的嫂子,這其實是件滿富有戲劇性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那都已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往事了,司徒若鶩心裏再難受,也得忍著痛放下了。畢竟她與自己的哥哥真心相愛,他就想著,隻要陸雯雯過得幸福快樂就好了。但是現在卻聽到她的孩子孩子哭得淒淒慘慘的說她不快樂,她受欺負了,他就再也想不了別的事情了,隻一心想要趕快飛到她身邊去。

司徒到底還是忘不了陸雯雯,記得我們一家在歐洲留宿的一個夜晚,我和他兩個男人在外麵談話,他問我會不會對陸雯雯好一輩子,照顧她愛她,比在意自己還要在意她過得好不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清亮,我看得出來,他已經準備放棄這段無疾而終的單相思了。

他隻是想聽我一句承諾,可是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夜晚的星星明亮而閃耀,就像孩子的大眼睛一樣,無憂無慮的眨呀眨,好像在好奇什麼,好像,在期待什麼。

我鄭重的望著他的眼睛,對他說,我不能向你保證什麼,因為我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我無法去給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下任何的定論,我無法保證她一直安好幸福,我能做到的,也隻是在她一個人無力承擔的時候,替她分擔一些,在她需要我的時候,在她身邊。僅此而已。

我能給的愛,僅此而已。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並沒有長久的愛情,因為再美好的愛情,到最後,都會轉為親情。那是一種心心相連的牽絆,也許會歸於平淡,少了相愛時的激情,但,那何嚐不是另一種幸福呢?我默默在心裏生出這樣的感慨,目光停留在身旁的陸雯雯和兩個粘人的孩子身上——劉思若和劉威武一左一右的坐在陸雯雯的腿上,兩個孩子都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等著他們的媽媽來喂他們,而舉著一個紮了蘋果塊的牙簽的陸雯雯若有所思的左看右看,考慮著要先給誰吃。

“既然這麼難抉擇,不如我來幫你選好了”——我出其不意湊過頭,一口咬下了那塊蘋果,順勢又親了一下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陸雯雯的臉頰,她的臉真好看,像蘋果一樣微微泛起紅暈來。

“爸爸偏心,我也要爸爸親!”兩個孩子爭先恐後的攀上我的胳膊,我無奈的看著兩個小鬼頭,就聽見陸雯雯噗嗤一聲笑,幸災樂禍的家夥,哼。

話題再轉回歐洲這邊,司徒若鶩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飛機場,結果卻又看見了那個女孩——那天在機場偷了他錢包和手機的女孩。

司徒若鶩麵色頓時沉了下來,心中冷笑,還真是冤家路窄!

那女孩穿了一件有兩個大口袋的大衣,兩隻手插在自己的口袋裏,佯裝漫不經心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四處觀望——她是在尋找合適的下手對象吧?司徒若鶩遠遠的站定,上下打量著那個女孩,這樣想。

他並不著急走過去抓住她,而是拉著行李箱站在一邊裝作路人,注意著她接下來的動作。司徒若鶩雖然在心裏已經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就是偷了他東西的那個女孩,但是他潛意識裏還是存著一絲僥幸的,也許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場呢?

真是可笑,這怎麼可能會是誤會,司徒若鶩苦笑著搖搖頭,飛快的把方才閃過自己腦海的那個自欺欺人的念頭趕走。

突然他看到她的兩隻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從容淡定的講授背在身後,然後起身向前方走去。司徒若鶩不用想就猜到了這個女孩的心思——這個女孩一定是已經物色好了下一個下手的對象。他順著女孩的目光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一個那個男人穿著得體且價值不菲的衣服,隻消望上那麼一望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個有錢人。

彼時的司徒若鶩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孩的身上,他當然不會想到,也就是眼前這個偷走了他錢包和手機的女孩子,在偷東西的同時,也不小心偷走了他的心……

司徒幹脆抱著手臂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起好戲來,那個女孩用的還是之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招,走過去,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一撞,在別人看過來的時候連忙揚起笑臉麵帶歉意的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恰好可以看得清楚她的表情和她下手時的動作,司徒若鶩冷眼看著她道歉時麵上掛著的甜膩膩的笑臉,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她撞上自己時的情形,也是這樣甜美到讓人無法指摘的笑容,也是這樣明顯客氣又恭敬的道歉,也是這樣趁人不備伸出手去……

他這回總算是看懂了,眼前這個女孩是怎麼樣把東西偷到自己手裏的。其實手段並不高明,隻是利用了人們的某些心理罷了。

想來著樣的盜竊手段其實並不算高明,電視上那些古裝劇裏已經不厭其煩的演了又演,也是像這個樣子,換湯不換藥,換了個時代這樣的法子倒是照樣合適,而且好像這個女孩之前一直都很順利的樣子,他一時哭笑不得。

女孩這邊忙不迭的向自己撞了的那人道歉,東西已經到手了,她一邊迅速的將從別人身上偷來的錢包放進自己的大衣兜裏,一邊用甜甜的笑容來掩蓋自己見不得光的行為。

司徒若鶩眯細起眼,暗自想著,她這哪裏是真心要給人家道歉,分明是為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不讓被偷的那人在第一時間去查看自己的錢物。

也是,司徒若鶩冷笑,誰會想到看起來那麼美好的女孩子竟然會是一個小偷呢?

若不是自己也被這美好的假象騙了一次,他是怎麼也不會將小偷和麵前這個姿容俏麗,看起來極為清純幹淨的女孩子聯係在一起的。

“沒事沒事”被偷的那個衣著講究的男人顯然還不知道的錢包已經進了那個態度客氣得讓人無法生氣的撞了他的女孩子的口袋裏,他笑眯眯的連連擺手說沒事,顯示自己的紳士風度。而他卻沒有注意到,那個女孩甜膩得如同蜜糖一樣的笑容裏隱藏著的深深的不屑與嘲諷。

如果他看到了,那他該會是什麼樣子?憤怒?還是氣急敗壞?兩者都差不多吧,女孩雙手插在外衣大大的口袋裏,轉身打算離開這裏。

在一旁冷眼旁觀了許久的司徒若鶩終於再也站不住,他怎麼會眼睜睜的放走偷了自己東西的小偷呢?他冷哼了一聲,起身走向那個看起來隻是一個小誤會的場麵。

彼時走過去的司徒若鶩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之前的氣憤就像火山一樣溫度上升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噴發出巨大的火焰來。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帶著美好假麵的女孩醜陋不堪的一麵,而且他就要當著失主的麵揭開她的真麵目了,但是他的心裏為什麼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

莫名其妙的煩躁。司徒若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越接近她,心裏就越不安。哪怕自己現在是代表正義,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喊著“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似的理直氣壯,但是他就是無法讓自己變得開心一點。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是怎麼了。

然後隱隱約約的覺得,好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未來還沒有到來,誰也無法預測下一分鍾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如果可以想象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司徒若鶩也一定想不到那個女孩會在如此窘迫的情況下用那種大膽的方式來化解自己的危機……

女孩已經得手,已經挪開步子打算腳底抹油趕快走人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拉住手腕。她心裏一個咯噔,心說事情不妙。然而當她轉過身去看身後那個拉住她的男子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一絲的驚惶來了。司徒若鶩身材高大,而女孩在他麵前則顯得嬌小可人,她看著眼前這個緊緊扣著自己手腕不放開的男子,偏著頭上下打量他。嗯,長相英俊,是那種讓人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還想再多看幾眼的美男,個子比她要高半個頭,她看他的時候都要稍稍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