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情字難解
他的目光轉向身後的墓碑,微紅的光線照在那上麵,可以清晰地看見上麵的字:百花之主時織香葬居。
自從墳頭的花朵都變成荊棘之後,江去遠將它們全都扯掉了,他不忍百花之主名號上的墳頭竟然遍布荊棘。
每當江去遠接近那經曆風霜洗禮的墓碑,他總會幻聽到時織香的輕聲耳語,仿佛她仍然遊曳在這裏的風和氣息裏,等待著春的降臨,在漫山遍野的鮮花中,再次與他相遇。
多年前,她的眼眸堅毅而勇敢,她手中拿著利刃,腳下卻滿是鮮花。多年前,他的眼眸溫潤而柔和,他玉笛橫吹,腳下卻全是鮮血。
那天,她獨自走在天符山山腳的樹林裏,悶悶不樂。
她在一顆大樹前停下,拿著鋒利的長劍,對著大樹用力地揮砍,用力地刺,可是劍身並沒有對大樹造成傷害,反而在大樹周圍,開出了美麗馨香的一簇花朵。
她無奈,憤憤地把劍插進樹身,樹幹上馬上長滿了青苔,開出小小的花。她把劍往地上一砸,慍怒煩躁地跺了跺腳,然後把花朵拔起來,折斷,扯碎,把它們扔得遠遠的。可是那些碎末一落地,又開出更多的花朵。
“他們說的是對的,我果然最沒用!”時織香無奈地坐在地上,淚花在眼眶中骨溜溜地轉。
這時,頭頂的石崖上忽然傳來悠揚的曲笛,她抬頭望去,一個俊美的人在那裏陶醉地演奏著。
“別吹了,看別人笑話是不是很開心啊?”時織香不滿地大叫道。
江去遠收起玉笛,回應道:“你這姑娘好不講理,我看你沮喪,這才打算吹首曲子安慰一下你,反倒被你說了不是。”
“誰要你安慰了?我又不傷心。”她擦著眼角的淚花。
江去遠淺笑,自言自語似地小聲說道:“小嘴真倔,不過……我喜歡。”
“啊?你說了什麼?”她擦幹了眼淚。
“沒什麼!”江去遠撇過臉去。
“我都聽見了,你就承認吧!流氓!哪有隨隨便便就說喜歡人家的?”
江去遠苦笑:“我還第一次被人罵作流氓呢。”
“被人罵作流氓你還很高興,不覺得變態嗎?”
“好吧,被罵作變態也是第一次……”
時織香噘著小嘴:“一邊去,別打攪本姑娘練功。”
江去遠笑道:“你連花花草草都傷害不了,為什麼還要固執地走這條路呢?”
“我要成為能保護天符城的戰士,你是不會理解的。”
“我的確是理解不了,但是我覺得,你要是換上幹淨的白衣裙,頭戴花環,安靜地行走在遙無邊際的花海,那景色一定很美。你就是適合成為那樣的人!”
時織香麵上浮現暈紅,她的心被江去遠描述的場景挑逗得砰砰直跳,但是她嘴上並不示弱:“流……流氓!真是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兩人就這樣認識並鬧在了一起。
盡管她知道他喜歡她,她對他也很有好感,可是她卻始終不願進入他的懷抱。她知道,她並不柔情似水,她是一個不甘心做女人的女人。
他不曾放棄,他對她說:“你是創造美的女神,你沒有必要像別人那樣讓雙手沾滿鮮血。你啊,有你的花朵就足夠了!”
“可是我的花朵有一天也會變成荊棘,變得醜陋,長滿針刺,被人們所遺棄。”
有一天,夜幕降臨,天符山巔忽然傳來恐怖的咆哮。一隻巨大的蜈蚣穿過了混沌之鏡,來到了天符山,它正從林間遊走,鋼鐵般的軀體拌起泥土和碎石一起轟隆隆地從山上下來。
九霄學院和斬魔軍團的人很快就到了,麵對這樣一隻渾身遍布鱗甲的巨蟲,火焰和寒冰都傷害不了它,巨劍也無法擊碎它的硬殼。
大蜈蚣左右晃蕩著,噴出致命的毒液,很多人都受了傷。
那些嘲笑過時織香的人退縮了,而時織香卻還堅守在最前線。她左手持盾,右手拿劍,穩穩站在原地,寸步不讓,鮮花開滿了她的周圍。柳回春和古諾在她身旁助陣,雖然嘴上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兩人心中對這個小姑娘都是十分的讚賞。
可是在這個時候,還有人在她身後嘲笑。
“她這算什麼,九霄學院的人卻像斬魔軍團的人一樣拿著劍盾戰鬥,送死還要搞得這樣不倫不類的,真是笑死人。又沒什麼用,還要在這裏拖後腿。”
突然,一個俊逸的身影從天而降,原來是江去遠及時趕到了。
他明白時織香之所以堅持那條路的原因了,因為時織香不想在那些嘲笑她的人麵前低頭,所以她不斷地努力證明自己。可是她是創造美的女神,哪裏需要用殺戮的能力來證明自己?
當著眾多九霄學院和斬魔軍團的人,他伸手一巴掌甩在嘲笑時織香的那人臉上,將他打出十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