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出租車在瑞成瓷磚廠大門前停了下來。
“師傅,你要是不忙的話,等我兩個小時,我還要回蜀都。”下車前林楓說道。
“兩個小時?”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行,我就等你兩個小時。不過先說好,回去還是兩百啊!”
他想過了,與其空車回去,倒不如等林楓兩個小時。有了這四百塊錢,他今天就算不跑了都行。
“行,沒問題!”
瑞成瓷磚廠占地近百畝,帶電動伸縮門的廠門恢弘大氣,可大大的金色招牌卻給人一種褪了色的感覺,仿佛預示著它昔日的輝煌已一去不複返了。
五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裏,周瑞成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今年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瑞成瓷磚廠也是他一手創辦的。十多年前,他拿著從粵東省打工賺的幾萬塊錢和在廠裏偷學到的技術回蜀都老家來搞起了瓷磚生產的小作坊,一步步做到今天,可謂是白手起家。
前些年風光的時候他還曾經當選人大代表。可這兩年因為產品技術含量不高,市場競爭力不強,廠裏的效益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好在還有一些廉價的外貿單,雖然賺不了幾個錢,但總算還能維持下去。
可昨天晚上他接到一個噩耗,那就是一批出口非洲某國的瓷磚因抽檢不合格被退貨了。這意味著這單生意他不僅一分沒賺,而且如果在規定時間內無法交出對方滿意的貨品,還要支付一筆不菲的賠償款。而他現在為了維持廠子的運轉,就連當初買的別墅和豪車都抵押給了銀行,早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聽到這個噩耗後周瑞成並沒有責難生產車間的負責人,因為他知道問題不在車間,以他們現在的技術水平,很難生產出完全滿足客戶要求的產品。當初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抱著僥幸心理,希望對方驗貨時不會那麼嚴格。所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
可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如果不接這個單子,廠裏就得停工,所有工人都沒活幹。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打了不下七八十個電話,可生意場上那些以前信誓旦旦的朋友一聽到他說要借錢,不是找借口推托就是直接掛斷電話。現在,除了將廠子抵押出去之外他已經想不到任何辦法。
可他實在舍不得把自己十多年的心血抵押出去。
周瑞成痛苦的搖了搖頭,打拚了那麼多年,他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無助和沮喪。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周瑞成深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接起電話。他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脆弱,更不能讓廠裏的人知道廠子現在麵臨的困境,否則人心惶惶,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電話是門崗打來的,“周總,外麵來了一個小夥子,說是要見你……”
周瑞成眉頭一蹙,“不見!”
“可,可是……”門崗嚅囁道:“他說他能解決廠裏目前所麵臨的困境……”
“廠裏有什麼困境?簡直是胡說八道。”周瑞成就跟被踩到尾巴一樣,情緒頓時就激動起來,聲音高亢而刺耳,不過吼完之後卻說道:“算了,請他進來吧!”
門崗的保安心有餘悸的放下電話,對林楓說道:“你差點害死我了,不過周總同意見你了,看見白顏色的那棟樓沒有?那是辦公大樓,周總辦公室在五樓。”
如果不是收了林楓兩百塊錢的好處費,他才不會那麼冒冒失失的給周瑞成打電話,而且在周瑞成明確表示不見後還為林楓說話。要知道,一旦惹惱了周瑞成,工作都有可能被砸掉。
“謝了。”林楓笑了笑,進門後朝著辦公大樓走去。十分鍾後,已經坐在了周瑞成對麵。
周瑞成的辦公室很大,裝修也比較豪華,一旁的茶幾上還擺放著一套古香古色的功夫茶具,似乎不論懂不懂茶道,許多老板辦公室裏都會準備這麼一套。
林楓進屋後周瑞成並沒有搭理他,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不無失望的說道:“就是你要見我?說吧,誰叫你來的?”
林楓笑了笑,“沒人叫我來,是我自己要來的。”
“哦?”周瑞成眼睛一眯,“你知道我們廠裏的情況?”
“略知一二。”林楓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瑞成瓷磚廠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如果過不了這個坎,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沒有瑞成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