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俺雖從小出生在鄉下農家,可自懂事起就一直在上學。雖說假期中回家,也沒少幫家裏幹活,卻天生白嫩一直曬不黑。”壬君似很煩惱地如實說。“就為這有年麥假後開學,班主任老師硬說俺村裏給俺鑒定,是托人開後門寫的;說什麼‘誰見過幹一假期活還細皮嫩肉的’;最後又派人去村裏調查,倒被嚴肅告知說,‘這孩子假期幹活比誰都積極’。恨得俺以後再幹活幹脆連草帽也不戴,想直曬黑,結果仍事與願違。”
沒想到壬君原無任何虛構誇張的話,卻頓時衝淡了室內原本緊張的氣氛;大家“哈哈”一笑,似乎這場鄭重的“相親考試”,就要結束了。但鄭壬君本人,和一直暗地裏替他捏把汗的趙儷,還是放心輕鬆得太早。想不到更為嚴肅和尖刻的考察緊跟又到。就在他緊接上邊順序,又分頭向在場的同輩人,趙儷大哥趙傳和小妹趙伊問過好後,竟猛不防遭到了兩人不懷好意的質詢。
“哎,我想問問這位教育局信訪科的鄭壬君科長: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俺家做客?”還是趙傳首先發難說。“是以俺局長老爸的下級呀,還是俺妹信訪戰線同行啊?”
“這------恐怕這兩者都不是吧?”經對方這一突兀發問,竟把鄭壬君給“將”著了;他囁嚅地說。“而是-----”
“大哥,您這是在故意刁難人吧?”見未婚夫發窘,趙儷當即挺身而出相助,質問其哥說。“你明明知道壬君今天是以俺未婚夫,您未婚妹夫的身份來家,專程看望準嶽父嶽母,大舅哥嫂,小姨妹來的;同時接受家人的詢問和檢驗;你卻裝作啥也不知,這倒是啥意思嗎?爸,媽,您看俺哥------”
“是嗎?既然說這位鄭科長是以俺妹未婚夫,亦是俺未婚妹夫來家相親,接受家人檢驗和詢問來的。”趙傳卻再轉移話題說。“那俺倒想再問問:就像當今大學畢業生到哪單位應聘,必先向聘任單位,認真談談自己的理想抱負,及自己求聘崗位的優勢長處吧?”
“是呀,你一個鄉下農家出來的窮學生,能夠進城來工作就已經不錯了。”趙儷小妹亦不失時機附和說。“自己在縣城既無任何社會背景;又一窮二白,下無隻磚,上沒片瓦,竟還貪天不足還要娶教育局長的閨女,縣信訪辦法律顧問俺姐姐;你這不是做南柯大夢嗎?”
嗨,不在趙儷來前就說,她“這大哥是個最難纏的頭兒”;她“那個小妹更不是盞省油的燈”;爾今看來此言不虛。兩兄妹一唱一和,專往鄭壬君軟肋上戳;但二人亦的確都提的是,當前社會上年輕人謀生的最為現實的問題;不僅讓她這個專業學法的,又以口才和辯能見長的律師,法律顧問,一時間都難以作答;且回頭亦看到老爸皺眉,老媽搖頭;盡都為鄭壬君暗捏一把汗。趙儷也已斷定鄭壬君的這次“應聘”女婿——來家相親,接受檢驗考察,十之八、九是難過關了!她原想立即帶對方半途退卻,無非是最後來個六親不認,即便背水一戰,最終亦要將這樁婚事辦成。因她早離不開麵前這個男人了。
可是,正當趙儷已感無計可施,騰地站了起來,先對其兄其妹怒目而視後,轉過身來欲要拉起鄭壬君馬上撤離時,卻見對方平靜微笑著,並輕輕擺擺手,意思是讓她稍安勿躁,他有主意,更有把握將全家,自然亦包括大哥和小妹同時說服,讓他們毫無保留地接受他這個新家庭成員。不是如此沉著篤定,而是他胸有成竹,的確有把握。亦就在剛才趙家兄妹一唱一和,連連向自己發出最尖刻最赤裸的詢問;或者說是譏諷外加嘲笑汙的時候,他早從對方話的縫隙中尋到了駁倒他們的契機。他們不是舉大學生應聘工作單位,需向用人單位談出自己理想抱負,及應聘該崗位的優勢長處嗎?他們滿以為已將自己難住,肯定答不出;從而自動交械投降,從趙家準成員隊伍中退出。
但他們予料錯了,他們怎知暢談理想展示抱負,列舉自己能娶趙儷為妻的優勢和長處;卻正是鄭壬君強項呢!早在省“綜大”讀書時,他就圍繞這一專題,參加數次大專辯論會,每次都以高分勝出。而這次他決定“攀龍附鳳”利用趙家父女,助己成功決心下定後,就將應聘單位改為趙家,將應聘崗位改為趙儷夫婿;認真修改辯詞,反複操練演習,沒料今晚當真用上。於是,他不緊不慌,不卑不昂,按對方精心提出的辯題,按自己準備的辯詞,一項一項層次分明辯過去------
隻聽得趙母點頭歎服。趙儷麵帶放心滿意的微笑;而那頂頭上司趙局呢?卻忍不住連連拍手叫好說:“我原以為滿足我寶貝女兒要求,靠俺局長老臉,照顧你小子個副局;沒料你的思想能力,卻完全是欲提你崗位需要。明天上班,我就讓局人事向縣委打報告,提你副局長主抓信訪。”
而此時在一邊聽著的趙家兄妹,亦連連點頭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