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衝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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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這麼代表全體拆遷戶了?我呸!”“我家房子是合法的私人財產,受法律保護,沒有我的同意,看誰敢拆!”

這是相水鎮上一戶普通人家:灰牆黑瓦紅門窗、籬笆園子菜花香。

過去,相水河上沒有架橋,這裏的人們大都以蔬菜種植為主業,每天挑擔蔬菜搭渡船過河,在市區賣掉蔬菜再搭渡船回來。後來,種菜的人越來越少,菜販子就到各家地頭上去收菜。再後來,河上架了橋,交通便利了,人們紛紛在市區上班或者經商,各家的田間菜地就愈加荒蕪,大片大片地長草。隻有自家房前屋後的園子裏,一年到頭都有應季的果蔬,想吃就摘。

太陽落山時分,這家的女人帶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在自家房前園子裏摘辣椒。她模樣很普通,看上去應該不到30歲。她摘的辣椒裝滿了一個飯碗,就交給小男孩說:“喜子,去把這碗辣椒拿給奶奶去吧。”

“好的。”男孩很高興的樣子,端了那碗辣椒,屁顛屁顛的進屋去了。

喜子她媽接著又在園子裏摘蔥、蒜。

這時,一個街道辦幹部模樣的婦女騎著自行車一路過來,向各家各戶大聲喊話:注意啦!注意啦!今天晚上8點,街道辦和居委會在東方藝校組織召開重要會議,請各家戶主一定參加!互相轉告,今晚8點,東方藝校!

“金玲!”街道辦幹部叫喜子她媽的名字,“金玲,喜子爺爺在家吧?”

“在家。”金玲起身應道。

“那好,金玲你就跟你公爹轉告一聲,叫他晚上8點去開會。”

“知道啦!”喜子爺爺在屋裏大聲回應。

金玲又彎下身來繼續摘蔥,喜子的奶奶卻出來了,手裏拿著那個裝辣椒的碗,認真對金玲說:喜子她媽,不是我要教訓你啊,你看這是個瓷碗,你給喜子拿手上跑,他要是不小心摔一跤,碗在地上打碎了,很容易就會傷到喜子的啊。

“哦,是我沒注意。”金玲認錯說。

喜子奶奶見金玲認了錯,也不再多說,轉身就回屋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兩個老人是喜子的爺爺和奶奶,加上喜子和金玲,4個人在飯桌上正好各坐一方。

爺爺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這是他的風格。奶奶見喜子也時常扭頭看電視,就把喜子拉了過去,抱在自己腿上,用調羹給喜子喂飯。

金玲見此情形,實在看不下去,就說:喜子你已經快4歲了呀,怎麼還要奶奶喂飯呢?將來怎麼做男子漢呢?

喜子有幾分委屈地說:媽媽,是奶奶不讓我自己吃飯。

然而,奶奶卻是理直氣壯,倚老賣老地說:喜子她媽,你這是說喜子呢還是說我呀,我給喜子喂飯那是從小喂起喂習慣了嘛。再說了,喜子他自己吃飯就沒個正形,隻會胡亂吃幾口,我看著心痛,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金玲知道奶奶對孫子看得重,跟她是說不通道理的,說多了還會讓老人傷心。金玲隻能自己埋頭吃飯,把心裏想說的話也一同咽下去。

屋裏陷入了沉悶的氣氛中,電視機放出的《新聞聯播》前奏曲,聲音顯得非常大。

巧的是,正在這時,有人在門外喊著:有人嗎?能進來嗎?

那人嘴裏問著“能進來嗎”,他人卻已經進屋裏來了,是兩個年輕男子,一高一矮。

高的說:喲,不好意思,打攪了。

喜子的爺爺語音裏帶著顫抖說:你們,找錯門了吧?

金玲忙把喜子攬進自己懷裏。

矮個子的來人接著說:不用怕,是好事。是這樣的,這一片不是都要拆遷了嗎?既然是拆遷,那就有補償對吧?那問題是,補償費金額每家每戶其實都並不相同,有背景的、敢鬧事的,那都不會吃虧。可是那些老實人家,就不是吃一點點虧,而是絕對的大虧特虧。

高個的補充道:正是,正是。為了維護廣大拆遷戶的合法利益,大夥推舉我們的領導王光明,出來當個頭,領著我們拆遷戶,依法維權,反對違法拆遷。所以,我們特意來說明一下,今晚在東方藝校召開的會議,上半場會議是由政府組織的,肯定是維護開發商利益的。下半場的會議,才是由我們的領導王光明召開的,是維護我們拆遷戶利益的。

矮個子的再作補充說:簡單的說,就是,上半場的會,說什麼我們都反對;下半場的會,說什麼我們都讚成。

“哦——”喜子爺爺總算聽明白了這兩人的來意。

喜子奶奶卻不懂地問:既是拆遷的會,那為什麼要放在東方藝校去開呀?

喜子爺爺精明地道:那還不是東方藝校要收會場租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