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武定侯留他吃午飯,況且沒有推辭。
他跟武定侯是切實的姻親關係,武定侯的女兒是他的嫂子,真正是自家人,再說這也是來求人家辦事,總不好事辦完了扭頭就走。
“小侄來的急,又是從高相府裏過來的,沒帶什麼禮物。”況且道。
“你就別費這個心了,我這裏還缺什麼東西麼,你人來就足夠了。以後有事就說話,沒事也經常回來看看,把這裏當做你的家。”武定侯道。
午飯很簡單,就是一般的家宴,趙陽和趙炎弟兄兩個陪著況且一起吃。
“老伯怎麼沒去衙門上班?”況且問道。
“衙門裏沒什麼事,隔幾天過去轉一轉就行,真有什麼事他們會馬上來稟報我。”武定侯道。
“可是我大哥每天都上班啊,北京都督府難道比南京都督府還悠閑?”況且道。
“哼,他哪兒是喜歡上班,他就是不喜歡在家裏待著。”武定侯聽了況且的話,麵色一沉,顯然對自己的女婿不太滿意。
趙炎忙笑道:“兄弟,都督府是這麼個地方,平時什麼事都沒有,無非瀏覽一些各地的軍報。隻有皇上要對外用兵的時候,才會忙起來。兵部把聖旨發到都督府,欽定哪個大都督領兵出戰。這個大都督會按照聖旨點兵點將,然後誓師出征。等仗打完了,大軍回歸,兵將都回到原來的衛所,大都督向兵部交還印綬後回到都督府,這就是一般的流程。”
武定侯道:“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叫做兵無常帥,帥無常兵,兵部有調兵權,卻沒有軍權,大都督府有軍權,卻沒有調兵權,隻有皇上才有權利調兵遣將。說到底就是防止武將造反。”
況且哦了一聲,他對武定侯父子介紹的情況稍許知道一些,但了解的並不詳細。
趙炎笑道:“這就是多餘的規矩,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去造反,一個地方,一個省份的兵力根本不足以造反,誰異想天開就是找死。民間那些無知愚民會時不時的興兵造反,沒幾天就被鎮壓下去了。”
武定侯笑道:“這些事不要多談了,被人聽到傳到朝廷那裏又是麻煩事。”
況且三人都笑笑,不再談論“造反”這個忌諱話題了。
“賢侄,我原來以為皇上任命你當指揮使,是讓你守宮門,原來我想錯了。你師父是一代大宗師,你自然就是理學少宗師,皇上讓你守宮門,甚至在他身邊值班,這也是皇家的榮耀啊。沒想到居然派你到塞外海外出征,這都是怎麼回事?”武定侯皺眉道。
他不是問況且,而是自問。
況且苦笑道:“我倒是願意給皇上去當保鏢,丟臉總比丟命強啊。”
“沒這麼嚴重吧?”趙炎笑道。
“怎麼不嚴重,把我的地方安置在北鎮撫司旁邊,這就是警告,幹好了沒得說,幹不好,直接送進詔獄,連抓捕都省略了。”況且喝了一大口酒道。
武定侯都笑了,覺得況且誇大其詞,皇上不會如此對待功臣子弟的,除非真有謀反的證據。
“老伯,我不是說笑,是真的,劉守有親口對我說的。”況且鄭重道。
“你別太憂心了,若是按照我說的辦法來練兵,半年時間不說別的,至少能跟戚家軍相媲美,到時候隊伍拉出來練練靶子,皇上看了也沒有話可說。”武定侯鎮定道。
“那就好。”況且抹了把冷汗。
他現在是談到這事身上就出冷汗,快得恐懼症了。
“賢侄,經費的事有著落嗎?戶部現在可是鐵公雞,很難從他們手裏批到銀子。”武定侯問道。
“他沒事的,徐相、高相,張相都會幫他,不愁從戶部那裏掏不出銀子來。”趙陽道。
“也是,兄弟這是有貴人相助的。”趙炎也溫雅地說道。
“這事倒是簡單了,皇上這次不用戶部的銀子,而是自己掏腰包,全部由帑銀支付。”況且道。
“帑銀?”
聽到這裏,武定侯三人都感覺事態嚴重了,皇上的銀子絕不是好拿的。這說明皇上是不惜一切要做成這件事,真要搞砸了,後果不堪設想。
“兄弟,皇上的銀子你都敢花?我確信,你正大步走在通往詔獄的路上!”趙陽大驚道。
“我天天都走在去詔獄的路上,這有什麼辦法,我隔壁就是鎮撫司的詔獄啊。”況且道。
“這是兩回事。”趙陽搖頭。
“行了,他夠煩心的了,你就別添亂了。”武定侯說道。
武定侯想了想,忽然拍案道:“我明白了!”
趙陽嚇了一跳:“老爹,您明白什麼了?”
武定侯看著況且問道:“你上午不是見過高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