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回到南鎮撫司時,駱秉承看到他就迎上來,笑道:“況大人,恭喜,恭喜。”
況且一臉的詫異:“駱大人,您是酒喝多了還是藥吃錯了,恭喜我什麼,難道皇上真要殺我,你來送行嗎?”
駱秉承這才想到監獄裏是有忌諱的,絕對不能提及恭喜二字, 他的確是樂昏頭了。
“怪我,是該恭喜我,也不是,不能說恭喜,反正是好事吧。”駱秉承的思緒雜亂無章。
“駱大人,是令弟無恙回來了吧?”況且一下就猜到了。
“對,對,跟天才說話就是這麼省力啊。況大人,今天你得陪我喝酒。”駱秉承驕傲道。
“駱大人,你有喜事,應該回家跟你弟弟一起喝酒慶祝才是,要我陪你喝什麼酒啊。”況且笑道。
“我不是不想啊,可是我得值班,不能回家。今天的酒席我請。”駱秉承道。
“好吧,這酒我得喝,今天陪駱大人喝個痛快。”
況且今天真的沒興趣喝酒,白天他喝的不少了,晚上回來隻想靜靜,無奈碰上駱秉承這事,隻好舍命陪君子了。
因為高拱和張居正的關係,駱秉承對他格外關照,好的都近乎奉承了。不過他能感覺出來,這位大人是一位忠厚君子,不是那種刻薄小人,這是他在錦衣衛中發現的第一個忠厚型的官員,尤其昨天他講述自己跟胞弟的手足之情,讓況且很受感動。
駱秉承把酒席早就預備好了,菜還都在食盒裏溫著,現在才讓下麵的人打開,然後兩人就隨便坐下,開始喝起來。
“多少年從沒出現過的慘劇啊,尤其是咱們錦衣衛,就是先帝時期塞外韃子打到北京城外,咱們錦衣衛的人都沒損失過一個人。”
喝了幾杯酒,駱秉承話開始多起來,他現在是把況且當作錦衣衛的內部人了。
“是啊,今天晚上不知多少家庭無法入眠了。其實活在天子腳下的人就算幸福了,邊塞附近、沿海那裏可能天天都有這種事發生吧。”況且感慨道。
“那倒也是,不過況大人以前在南京和蘇州過才子日子,想必更愜意吧?蘇杭二州,人間仙境啊。”
“嗯,這倒是的確,如果讓我選擇,我是寧願棄官不做,回到蘇州老家做一介布衣小民,行醫為生。”況且真心道。
“大人的願望注定無法實現了,皇上這次可是要重用大人的才能,決不肯放您歸鄉。”
“我有什麼才能,無非是行醫,或者寫字畫畫而已。”
兩個人隨便說著家常話,關係似乎也更近一步。
忽然聽到不遠處,一人大聲吼道:“放我出去,我要帶領人馬去為死難的弟兄報仇。”
駱秉承笑道:“我怎麼忘了秦大人了,來人,把酒菜分一部分,給秦大人送去,就說我請秦大人喝酒。”
下麵人進來,拿食盒揀一些菜肴,又拿了一壇子酒去給秦端明送去。
“皇上對秦大人怎麼還沒有旨意?”況且覺得納悶。
經過今天的事,他對秦端明的恨意減少不少,覺得這些小小衝突都是無所謂的事,不過他還是難以原諒劉守有,哪怕他冒死給他傳遞消息。
“原來還有路大人幫他想辦法,現在路大人升天了,可能沒人照顧他了。皇上現在要處理的事這麼多,估計已經把他忘了。說句不怕得罪您的話,秦大人也很可憐啊。”
“這話有什麼得罪我的?不存在。當時都是一時衝動,犯了錯被關到這裏也受罰了,還要怎麼樣,誰還記這個一輩子?”況且笑道。
“況大人雖然年少,卻胸襟寬厚,以後必能為相做宰,堪當大任。”
“什麼大任小任的,不要,我隻求回鄉為民。”況且道。
秦端明那裏的聲音又傳來:“駱大人,我不要你請酒,隻要你為我上書皇上,讓我戴罪立功,為什麼姓況的可以,我就不可以。我為皇上立過功的,皇上不會忘了我。”
駱秉承苦笑道:“我得過去看看,要不然,他得喊一個晚上。”
駱秉承出去後,到了秦端明那裏,不知說些什麼,居然把秦端明安撫住了,不再亂吼亂叫。
不過經他這麼一鬧,兩人的酒興也是大減,又喝了幾杯,就散了。
況且和衣躺在床上,腦子裏滿是那張紙條的字跡:調查主公者殺無赦。
他當時很想留下這張紙條,讓慕容嫣然發動勤王派的力量,憑借字跡把這個凶手查找出來。
殺了多少錦衣衛的人是一筆賬,如此誣陷況且是另外一筆賬,兩者都是況且不能容忍的。
但是這張紙條關係到張鯨、劉守有的身家性命,不能隻想自己不考慮別人,隻好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