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城外沈家花園,“問梅檻”內,趙士程和那些王公貴族子弟早已賞玩多時,相談甚歡。
“月初出城辦事,正好路過這裏,發現今年的臘梅開得不錯。”趙士程說,“早就有心邀請諸位在此相聚,無奈多日來風雪交加,不宜出門。今日雪後初霽,是以聊備薄酒,在此設宴,把各位同窗好友邀來,一來觀景賞梅,二來還想給各位引見一位朋友。”
“士程兄有此雅興,兄弟等有幸前來一聚,實在是快事,快事一樁啊!”趙士程話音剛落,便有一人站出來拱手說道。
“是啊,小弟我也有些年月沒玩過如此風雅之事了。”另一人也拱手說道,“隻是不知士程兄要給兄弟等引見何人?”
“鑒湖陸遊,”趙士程說,“提到此人,想必諸位並不陌生吧?”
“不陌生,不陌生,不陌生……”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就是一直沒有機會一睹這位仁兄的廬山真麵目。”
“此人姓陸名遊,字務觀,是前京西路轉運副使陸宰的公子。”先前第一個說話那位又說道,“我聽說他十二歲即能詩文,十七歲就有詩名,最近又傳出一首《觀大散關圖有感》,在這山陰城裏紅得不得了,那天路過書局,偶聽有人吟誦,感覺蕩氣回腸,催人奮進,非大手筆不能作。可惜我隻記得開頭‘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這兩句,未能一覽全詩。”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說道。
一個說我隻記得“二十抱此誌,五十猶臞儒”,一個說我記得的是“士馬發燕趙,布帛來青徐”,一個說我隻記得“先當營七廟,次第畫九衢”,一個說我也隻記得“黃河與函穀,四海通舟車”,一個說,我其餘的都不記得,隻記住了後麵四句“丈夫畢此願,死與螻螘殊。誌大浩無期,醉膽空滿軀。”
正說著,陸遊走進了花園的大門,因為沒看見趙士程,正四處尋找著。
趙士程卻首先發現了他,便趕緊起身迎出去,將陸遊引進了“問梅檻”,然後說,“各位各位,這位就是我要給大家引見的青年才俊,鑒湖陸遊陸大公子。”
趙士程話音未落,陸遊已開始不卑不亢的向各位拱手問好,眾人見陸遊英俊瀟灑,彬彬有禮,也紛紛起身以禮相還。
禮畢,各依座次圍著桌子坐下,趙士程見人都到齊了,便吩咐園內酒家上酒上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不再像剛剛入席時那麼拘謹了,包括趙士程在內,都紛紛要求陸遊將那首《觀大散關圖有感》抄錄下來,讓大夥觀摩觀摩。
陸遊也不推辭,吩咐酒家拿來紙筆,將整首詩龍飛鳳舞的抄錄下來,遞給眾人一一依次傳閱觀摩。
眾人在席間將此詩傳遞著反反複複賞玩半天,不僅對陸遊的才情羨慕不已,對他的字也是大加讚賞。
看過,品過,評過,眾人不僅愛慕陸遊的詩,也愛慕陸遊的字,又紛紛厚著臉皮要求陸遊用剛剛那種字體,將此詩多抄錄幾份作為贈品贈送給大夥,以便大夥拿回去繼續觀摩。
陸遊煩不勝煩,本想拒絕,但又礙於趙士程的麵子,不好拒絕。隻好提筆一份一份的抄錄下來,每人一份送到眾人手中。
十幾個人,一直抄到黃昏時分才抄完,眾人才如願以償的紛紛散去。眾人散完,趙士程又拉著陸遊寒暄了幾句,這才一同走出沈園,各自騎上馬背,分頭離去。
來的時候,晴空麗日,此刻卻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冷風一吹,煙霧彌漫。陸遊騎在馬背上緩緩前行,不覺到得一個地方,但見一座斷橋,對麵幾株梅花在風雨中挺立著。這是幾株野生的臘梅,陸遊來時已經看見,但那時候隻顧驅馬趕路,不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