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半個多月了,休棄唐琬那件事唐氏沒有再提起,陸遊以為就這麼過去了,心情也變得舒暢多了。
然而,當第二場雪在夜裏無聲無息的飄落的時候,唐氏還是把陸遊叫過去,重新說起了這件事情。
“遊兒,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唐氏說。
“什麼事呀?孩兒不明白,還請母親明示。”陸遊猝不及防,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她,隻好明知故問。
“別給我裝傻,我知道你心裏很清楚。”唐氏疾言厲色的說,“考慮了這麼久,難道今天還不能給母親一個滿意的答複?”
“孩兒明白了,不過母親莫急,”陸遊邊說邊走上前為母親斟了杯茶,“來,先喝口水,再聽孩兒慢慢說來。”
陸遊心裏難受,有苦難言,卻又不得不在母親麵前做出百依百順的樣子。
“自母親跟孩兒商量那天起,孩兒沒有一天不在考慮。”
“哦,是嗎?那想必應該考慮好了吧,說來母親聽聽。”
“母親的提議孩兒沒有疑議,但如今天寒地凍的讓琬兒離開陸府,孩兒實在是於心不忍。”陸遊說,“還有,琬兒犯了什麼錯,母親非得讓孩兒休了她,孩兒愚鈍,還請母親明示。”
“犯了什麼錯?”唐氏怒目而視,“無子也是七出之一,你懂嗎?”
“就因為無子,沒有利用價值,就把人家攆出去。咱們陸家是不是也太沒有人情味了,說出去也不怕外人恥笑。當然如果母親執意要這樣做,孩兒也不敢阻攔。”
“你,你,你個兔崽子,盡敢這樣跟母親說話”陸遊一番話,說得唐氏瞠目結舌。話一出口,陸遊就知道說得有點重了,低著頭不敢看母親,也不敢再說話。
過了會兒,唐氏才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那,你的意思是?”
“現在年關將近,孩兒想請求母親,好歹讓琬兒在家裏過完年再說。還有明年春天,孩兒就要前往臨安參加鄉試了,如若現在讓琬兒離開,孩兒哪裏還有什麼心思讀書。所以孩兒懇請母親成全。”陸遊說著便雙膝著地,俯身給母親磕起頭來。
“好了,好了,起來吧,這件事情,容母親想想,明天再答複你。”唐氏說,“隻是你切記要用功讀書,不要太過貪戀兒女私情。”
“是,多謝母親,孩兒謹遵母親教誨。”
“去吧,去吧!”唐氏衝陸遊揮了揮手。
陸遊想到自己的緩兵之計即將大功告成,高高興興地回後院去了。
唐氏思前想後,雖說心疼兒子,不忍逼迫於他,但總不能就這樣便宜了唐琬。唐氏覺得並不是自己想故意針對唐琬,但延續香火是陸府的百年大事,在這件大事麵前,什麼事都是小事,都得為這件大事讓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陸家在自己手中斷了香火。那樣自己將來有一天老了,也會死不瞑目,既對不起陸宰,更無顏麵見陸家的列祖列宗。
當晚睡覺時,唐氏把白天的事情跟陸宰說了,又跟他商量著說,打算選一個體麵的丫頭給陸遊納為妾室,但一想到陸遊的倔脾氣,又覺得這件事情不好決斷,所以希望陸宰能給她拿個主意。
陸宰起初聽唐氏說陸遊不同意休掉唐琬,覺得事情確實不好辦,也不禁跟著眉頭緊鎖,心煩意亂。後來又聽唐氏說到要給陸遊納妾,不覺心裏豁然開朗,立即對唐氏投去了幾分讚許的目光。
“行,既然遊兒舍不下琬兒,納妾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之策。”陸宰說。
“是啊,遊兒這孩子太沒出息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小賤人下了迷藥了,竟然對她這樣死心塌地。不過你別說,這一點跟你到蠻像的。”唐氏說著說著,竟然一個人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你年輕的時候,不也……”
“哎,哎,你現在不是在跟我商量遊兒的事情嗎?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我身上來了?”陸宰見唐氏說著說著又要舊話重提,便極其不滿的打斷了她的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