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半天火,唐氏不禁口幹舌燥,筋疲力盡,喝了口熱茶,便回房歇著去了。陸宰則一直坐在大廳裏,一邊喝茶一邊觀看外麵的風雨。
大概休息了半個時辰,唐氏就起來了。看見陸宰還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看官報。想起先前對陸遊的處罰,便走過去坐下來跟他說道:“老爺,我剛剛在床上想了想,覺得讓遊兒在雙清堂麵壁三天,不準吃飯睡覺,是不是有點重了?”
“怎麼?才過了半個時辰,你就心疼了?”陸宰聽了唐氏的話,扔下官報看著她嗬嗬笑道。
“當然了,我的兒子,我不心疼誰心疼?”
“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當娘的心疼,我當爹的也心疼。”陸宰說。
“那你說是不是罰得有點重了嘛?”
“確實有點重了。”陸宰說。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好?”
“怎麼辦?”陸宰說,“那就把不許吃飯,不許睡覺這兩條免了吧!”
“好。”唐氏說著,便叫來一個小斯,“去,到雙清堂告訴三公子,就說老爺說了,準許他吃飯睡覺了。”
“是,夫人。”那小斯答應著正要離開,陸宰說道,“慢著。”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小斯說。
“你見了少爺,讓他天黑時過來把少奶奶接走,就說是我說的。”陸宰說著看了看唐氏,“跪到天黑也差不多兩個時辰了,也該讓她起來了。”
“老爺說的是,去吧!”唐氏聽了陸宰的話,附和著朝那小斯揮了揮手。
“是。”小斯答應著,便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
唐琬在屋簷下一直跪到天黑,雖然不足兩個時辰,一個半時辰卻有多無少。盡管膝下一直墊著墊子,但由於時間太久,又加上冷風的侵蝕,到了最後,雙腿還是漸漸失去了知覺。
陸遊從雙清堂過來接唐琬的時候,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陸遊和曉月便一人一邊支撐著她勉強活動了半天,雙腿才漸漸恢複了一點活力。但也隻能勉強站立,還是不能行走。陸遊隻好蹲下來背她回去,將她放在椅子上坐好。便吩咐曉月趕緊燒水,說待會要用熱水好好為唐琬泡泡腳。
不一會兒,熱水燒好了,曉月便拿來唐琬平時洗腳用的銅盆盛著端進了閨房。陸遊看見了便迎上前伸手接過去放在唐琬麵前,然後蹲下來為唐琬把鞋襪脫了。當捋開唐琬的裙子握著她的雙腳放進熱水中時,陸遊突然看見她的雪白的膝蓋上一片淤青,心底不禁一陣疼痛。鼻子一酸,淚水便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疼嗎?”陸遊用雙手輕輕撫摸著唐琬的膝蓋問道。
“不疼。”唐琬不但沒有流淚,反而微笑著說,“有夫如你,就算是疼死,我也覺得值了。”
“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以後可不許說了。”
“好,不說了,不說了,行嗎?”唐琬依然笑著。
睡覺時,唐琬覺得有點頭重腳輕,額頭上熱乎乎的,可能是被罰跪時受了點風寒。陸遊便吩咐曉月熬了碗薑湯讓她喝下去,睡了一夜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陸遊照樣去雙清堂麵壁思過,唐琬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唐氏表麵上沒有再追究唐琬昨天頂撞自己事情,心裏卻一直耿耿於懷。想起這兩年多來,為了陸遊的學業,為了陸家的香火,跟唐琬磕磕碰碰的事情。還有陸遊這次鄉試失利的原因,怎麼說唐琬都難辭其咎。覺得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原諒她了,更不能讓她在陸府繼續待下去。
所以這幾天,唐氏一直在為如何攆唐琬出府而處心積慮。但是想了幾天,還是無法決斷。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前往觀音廟請求住持大師卜一卦比較好。
這樣想著,唐氏當下就準備了份厚禮,坐了一乘小較,由下人抬著往觀音廟行去。進了觀音廟的大門,住持大師親自把唐氏迎進禪房坐下,便轉身叫來一個小尼姑,吩咐她給唐氏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