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1(1 / 2)

唐琬不能再睡了,忽的一下坐起來,手一伸就把蓋在身上的毯子掀到了地板上。然後發瘋似的把自己脫了個精光,隨手把衣服往旁邊一仍,接著又仰麵朝天的往床上一躺,想以此來解除身上的燥熱。

如此一來,身體是涼快了,心裏卻感覺委屈得不得了。想放聲大哭吧,又不想將曉月他們吵醒,不想讓他們知道。隻好光著身子重新坐起來,用雙臂環抱著雙膝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輕聲抽泣個不停,淚水像潮水一樣從眼眶湧出來,接著便像斷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撲簌簌地流到了床單上,不一會兒就將床單浸濕了一大片。

哭一陣,歇一陣,歇好了又接著哭。累了,倦了,困了,想睡覺了,睡衣也懶得穿了,隻撿起地上的毯子草草蓋住光溜溜的軀體,倒在枕上便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恍惚惚地看見陸遊回來了。也不管身上有沒有穿衣服,跳起來便一頭撲了過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一下子醒來,才發現原來是做了個夢。

唐琬慵懶地睜開眼睛,隻見窗外月色正好,桂花正香。一下子睡意全消,便起來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走到院子裏。院子裏,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正所謂“月到中天分外明”。

但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色,卻讓孤獨的人顯得更加孤獨,讓寂寞的人顯得更加寂寞。

唐琬走到院子中央,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大如銀盤,亮如明珠,就那麼高高的掛著,不問過去未來,不管人間疾苦。

看著月亮,唐琬又開始想念陸遊了。想他此時在做些什麼,是一大家子在喝酒賞月,還是所有的人都已經睡去,隻有陸遊一個人看著月亮懷念著自己,就像自己懷念著他一樣。

事實恰恰相反,此時的陸遊根本無暇賞月,也無暇想念唐琬。要想也隻能在夢中,因為他已經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以至於倒在哪裏,就在哪裏呼呼大睡起來。

陸遊本不是酗酒之人,何以會醉成這樣?

原來昨天他剛剛從香風別苑回到陸府,他那在外地做官的兩個哥哥也回來了。隨同的除了他們美麗的妻子,還有兩個他們在官場中結交的朋友。

兩個人都是風雅之士,來陸府的目的,一方麵是聽說了陸遊的父親陸宰有很多藏書,想來看看陸宰的藏書。一方麵是慕陸遊的詩名而來,想結交陸遊這個朋友。

陸遊和兩個哥哥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相見了,今日一見自然分外親熱。加上又多了兩個新朋友,其熱鬧氣氛自不必說。

幾個年輕人湊在一起,少不了喝茶論道,飲酒作詩。

陸遊本是豪放之人,幾杯酒下肚,更是熱情高漲,詩興大發,筆走龍蛇,對哥哥和客人的敬酒幾乎來者不拒。

詩作了不少,酒也喝了很多。盡管大家都是海量,但是由於差不多從早上喝到下午,所以到最後大家都醉了個人事不省。晚飯也沒吃,直接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來之後,洗了把臉,依然興致不減。陸遊和大哥、二哥陪同兩位客人首先前往“雙清堂”參觀了父親的藏書以及一些在市麵上根本看不到的古玩字畫。

陸遊和大哥、二哥還有二位客人雖然年輕,但都是文雅之士,對藏書,對古玩字畫都是深有研究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極其獨到的觀點。

所以一走進“雙清堂”,徜徉於那些藏書和古玩字畫間,便免不了各抒己見,滔滔不絕的討論一番。陸宰在旁邊聽了他們這些年輕人的觀點,都忍不住捋著胡須直呼,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出了“雙清堂”,又是喝茶,又是下棋。然後吃螃蟹,賞桂花,喝酒,本來說好還要賞月的。但是還沒等到月亮升起,卻已經喝了個酩酊大醉,倒在哪兒就在哪兒呼呼大睡起來。

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用過早餐,陸遊的大哥和二哥還有隨同的兩位朋友就離開陸府,一路驅車趕馬返回做官的地方去了。

陸遊和父親陸宰也該動身前往江陵舅舅家吃喜酒去了,這一去至少要一個月才能返回。

陸遊沒有陪唐琬過中秋之夜,心裏已經極其愧疚,現在又要遠走他鄉,內心的苦悶可想而知。

原本打算十六這天早上起早一點,先回香風別苑跟唐琬道個別,順便將她這一個多月的生活安排好了,再行出發。不成想昨晚又喝多了,起來又已經紅日滿天,加上父親母親又催得急。別說道別了,連找個人給唐琬捎個信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