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唐府所在的那個小鎮的時候,陸遊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將這一切放下了,但是回到家裏,他的心還是被那種疼痛牽扯著,始終無法平靜。
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忘不了唐琬,忘不了她的花容月貌,忘不了她的柔情蜜意,軟語溫存,忘不了她羊脂膏玉般溫軟如棉的玉體,以及那些個她在自己身邊嬌喘微微,吐氣如蘭的夜晚。
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陸遊的腦海中每時每刻都是唐琬的影子。尤其是在那間曾經一起生活了幾年的閨房中,幾乎處處都是唐琬的音容笑貌。
唐府那邊陸遊後來又去了三次,兩次都是滿懷希望而去,失望而歸。第三次去的時候,陸遊剛剛上岸,就看見一個酷似唐琬的影子,從不遠處一晃而過。
陸遊來不及多想,便趕緊追上前去。一開始,距離有些遠,背影有些模糊,陸遊不敢確定是不是唐琬。距離漸漸縮短一些後,陸遊終於看清楚了那個美麗的背影,確實是唐琬無疑。在她旁邊還有兩個丫頭,一個是曉月,另一個陸遊不認識。
看清楚後,陸遊不再猶豫,加快腳步,很快就攔在了唐琬麵前。然後兩個人便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四目相對了。
來的路上,陸遊已經把見到唐琬後要說的話,在心裏反複推敲了不知多少遍。此時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想了半天,最後隻說出了一句:“你還好嗎?”
“好。”唐琬說,明顯有些言不由衷。
唐琬並不打算再和陸遊相見,也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到陸遊,以及見到之後會是什麼情景。
陸遊之前來過三次,三次她都是想見他的,但是她不知道見到之後會怎樣。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見比較好,所以她就選擇了不見。
她以為隻要不再相見,自己就能忘記,就能放下。但是今天突然不期而遇,心裏卻依然那麼疼痛,那麼波濤洶湧。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淚水便忍不住奪眶而出。
唐琬一哭,陸遊便忍不住傷心欲絕,五內俱焚。
於是兩個人,就那樣站在秋天的風裏,相對無言,臨風灑淚。枯黃的樹葉從樹上稀裏嘩啦的掉下來,全都落在了她們的身前身後。
此情此景,個中滋味,非柳永的《雨霖鈴》無法言說: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那天回來之後,陸遊就再也不去唐府了。
但是在家裏又待不住,盡管他對母親想方設法拆散他和唐琬這件事情極其不滿,卻又不敢言語,隻好采取逃避政策。每天天一亮就逃也似的往外麵跑去,但是到了大街上,心裏麵又無著無落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沒有墮落到想要進秦樓楚館尋歡作樂的地步,於是便整天出入茶樓酒肆,與那些文朋酒友品茶論道,飲酒賦詩,放浪形骸的將大把大把的時間揮霍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