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喝完,雲起又從衣袋中摸出煙,順手打著了火機。
“雲起哥,”風顏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背,“你還生我的氣呢?”
去年年末時,雲起曾受客戶委托,請身為金聖集團總經理特助的風顏相助,查看公司一筆走私貨品的資料,被風顏斷然拒絕,“我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帶有任何功利色彩。雲起哥,我幫不了你!”
兩人因為此事生疏了不少,很久沒有再聯係。沒想到自己再次約他見麵,竟是要開口求他幫忙。
雲起目光低垂,落到搭在自己手背的長指上,圓潤的指甲飽滿光澤,透著淡淡的粉色,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撫摸。過了片刻,他慢慢收了煙和火機,抬頭看向風顏,聲音和緩下來:“阿顏,金聖集團並不是像外界看到的那麼清白,身為商界精英的靳雨也不完全是個正經商人。你知道他……”
“這個世界沒有真正清白的人!”風顏打斷他的話,認真地說,“雲起哥,我隻知道,我愛他!”
雲起有些震驚地看著她,他沒想到出身警界世家、自小愛憎分明的那個可愛的小師妹今天竟然說出了這麼黑白不分的話來。他忽然間有些痛心疾首,感到自己萬分對不起故去的老師和師娘!
對視片刻,風顏似乎看出了他的怒意,忽然垮下肩,笑嘻嘻地攀著他的手臂搖了搖:“雲起哥,我知道你是警方的人,你就幫幫我吧!”
雲起吃了一驚,警惕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此時,他的心情極為複雜。自幾年前風顏的父母去世,那個調皮愛鬧的小師妹就好像忽然間長大了,一下子變成了英俊幹練卻不失溫柔的漂亮女人,這會兒這無賴的樣子,倒是和小時候的影子又重疊了起來。
風顏慢慢收了笑,坐正身子說:“雲起哥,我知道你是隱蔽戰線上的英雄。在警校時,那一年我父親忌日,易明教官喝多了酒,無意中給我說的,他說,父親也一直希望我能像你一樣……”她喉間一哽,忽然說不下去了。
雲起輕輕歎息,伸出手臂慢慢攬住她的肩頭:“阿顏,離開金聖,回來吧……如果你想過富裕開心的日子,我……我可以給你……”
“不!”風顏站起來,慢慢轉過身麵對著他,低低聲音說,“雲起哥,我是真的愛他。”
雲起一直對她很好,她也依稀明白他的心思。父母離世時將自己托付給雲起,她先時一直在國外讀書,沒有特別的感覺,等畢業回國接觸多了才發現,雲起對她,不是一般的好。可風顏心裏卻明白,雲起隻能是她的哥哥,是可以傾訴自己喜怒哀樂、可以對他撒潑耍賴的哥哥,她喜歡他,甚至依賴他,可那並不是愛。
雲起揉了揉額角,不知怎麼忽然覺著有些疲倦:“你的要求我會考慮。雲氏事務所收費昂貴,希望金聖集團不會吝嗇。我先走了,剛從英國回來,有點累。”
他起身披上大衣,沒有再給風顏開口的機會,仿佛要躲避著什麼,匆匆忙忙地下樓去了。
風顏沒有送他,過了一會兒輕輕推開窗子,雙臂搭在窗台上,俯身望下去。
雲起的身影很快從樓裏出來,手裏緊緊捏著傘,踏破積水,順著小巷頭也不回地遠去,直到消失在高樓的轉角處。
風顏仰起頭,有些呆滯地望著天空中飄飄揚揚的細雨。
在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中,雲起似乎永遠都站在自己身後,毫無理由地寵著自己,縱容著自己,永遠回頭就能看到,而今天,為了同一個人,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有一句話,她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雲起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已經長大了……”輕喃的聲音,該聽的人卻已經聽不到了。
愛上了一個不黑不白的男人,其實對風顏自己來說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當愛情來臨,誰又會仔細計算它的時機和價值呢?
她自嘲地一笑,抽出一支煙,慢慢點燃,明滅的火光將她清秀的臉龐映照得一會兒清晰,一會兒黯淡,一如她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