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我的真名叫作田千軍。”田大虎對著宮長天說道。
此時一行人已經住進了京城悅福客棧。劉先生站在田千軍身後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少年宮長天雖然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但是臉上巨大的燒傷還是讓他看起來十分可怖。
“你沒聽過主公的名字?”劉先生問道。
“沒有。”宮長天搖搖頭,又小心的說道,“想來田叔一定是很有名的人物。”
劉先生做了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我家主公正是撚軍主帥。”
當今天下,這個名頭婦孺皆知,撚軍主帥又稱大撚子,名字正是田千軍。
宮長天顯然也知道大撚子的名頭,聽了劉先生的話,趕忙起身走到田千軍近前,躬身道:“請元帥幫我打探父親的消息。”
田千軍隻是歎了口氣,道:“說到恩公宮友道,我派了人去打探。已然被清廷害死了。”說完便看著這個六歲大的孩子。
出乎意料的,宮長天沒有哭也沒有鬧。大概是滅門的慘狀已讓他小小年紀就變的鐵石心腸了。他隻是站在那裏,低著頭,仿佛是在消化田千軍告訴他的信息。
終於,過了片刻,宮長天雙膝一屈便跪在了地上,說道:“請讓我在元帥帳下效力,好讓我為爹爹報仇。”
田千軍含笑點了點頭,伸手扶起了地上跪著的宮長天。說道:“孩子,清妖當殺。國仇家恨,我等必報。”
宮長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於是劉先生又拿出了一個孩童喜歡戴的齊天大聖的麵具遞到宮長天的手裏道:“你以後出去就帶上這個。不然你這樣的麵孔太惹人注意了。”
宮長天接過麵具套在臉上,正好遮住了他被毀掉的麵容。劉先生見他聽話,便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去準備一下,咱們出趟門。”
此時的早晨已經有些冷了,借著晨光,便可以看到人口中呼出來的哈氣。上書房的距離與景仁宮不遠,在乾清門內東側南廡,建於雍正初,門向北開,共五間,凡皇子年界六齡,即入書房讀書。
景仁宮首領太監王公公領著何明很快就到了上書房門前。此時上書房內已經有些人了。
這上書房本來讀書的都是皇子,但是鹹豐朝皇子稀薄。況且鹹豐又是隨和的性子,竟然準了公主也入上書房讀書。還從宮外滿蒙勳貴中挑了適齡孩子一起開蒙入學。這樣一來,上書房中竟然也有二十多個娃娃來讀書。
“今天是第一次上課,滿漢先生都在,估計是拜拜孔聖人,順便講講規矩。”王公公耐心地照著玫妃的吩咐囑咐何明。何明乖巧的點了點頭。王公公歡喜的笑了笑,若說這小阿哥實在是招人疼,王公公無數次的想偷偷掐一下他那肉嘟嘟的小臉蛋,但是終究也沒鼓起足夠的勇氣。
將何明送到上書房的門口,王公公總算行了個禮回了景仁宮。但是何明並沒有鬆懈,依然一副討人喜歡的天真笑臉。何明進了上書房,已經有些勳貴子女在內等候了。所有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何明的身上。
大家都看何明,不是因為知道他是二阿哥,也不是因為他長得可愛。而是因為別人在他這個年紀都是在奶娘或者婢女懷裏抱著,而他老人家卻是騎在李福的脖子上,而美麗的婢女馮婉貞隻是站在身後,一臉事不關己。
這對奇怪的組合在眾人的議論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書房自然有太監伺候。載恒的位置是在正中間,兩個視野最好的位子之一,當然旁邊另一個好位子是大阿哥載淳的。
不知是否是事先計劃好的。等所有人都到了位子之後,載淳才被領了進來,坐到何明旁邊的位置上。目不斜視坐的筆直,想來是被教了要好好學習的。
先生有兩個,一個叫倭仁,蒙古正紅旗人,烏齊格裏氏,字艮峰。另一個是李鴻藻,字蘭孫,直隸保定人,不過他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李鴻章的兄弟什麼的,兩人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相反後來在朝廷裏,兩人可以說是政敵。
師傅一到,所有伺候的太監、侍女自然都退了出去。唯獨留了馮婉貞在屋內站到一邊,這是鹹豐皇帝的特旨,畢竟二阿哥年紀太小,總是需要人照顧的。
一群娃娃跟著師傅拜了孔聖,行了開蒙的儀式。師傅又講了讀書的規矩。倭仁便與李鴻藻坐到一邊道:“以後你等就是同窗了。互相見禮吧。”
於是孩子們開始和自己周圍的人交談了起來。這個時代的孩子遠比後世的成熟的早。想想也是,十幾歲都結婚甚至為人父母的也大有人在,更何況能進這裏莫不是勳貴人家的孩子,心智各個都要成熟些。但終究是六歲多的孩子,何明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與他們打交道。轉頭一看載淳正額頭上頂著紅點一本正經的坐著。
開蒙儀式中有用朱砂在額頭上畫個點的習俗,意思是朱砂啟智。現在包括何明在內的每個孩子額頭上都點著這樣一個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