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鋼叔。(1 / 2)

掛了彭鵬的電話內心十分惆悵,他那裏那時正是清晨,正是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這裏這時正是黑夜,正是太陽剛落下去的時候,希望和絕望,大概就在這光明和黑暗之間。彭鵬這個富二代和七月這個坐台公主的歸宿似乎還不錯,雖然這場愛情之前也有著血肉橫飛的過程,但好歹公主和王子還是在一起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這種生活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賣的,這種生活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的,有些人血肉橫飛了一輩子,最後收獲的隻能是一場悲慘的徒勞,比如小飛。至於掛電話前那一句回來喝,真不知有一天彭鵬回來的時候,還有沒有機會喝,即便是有機會喝,也不知道會和誰一起喝。金良和大刀這時的立場雖然十分明確,但我想這次事件還是讓他們兩個足夠身心疲憊了,疲憊到耗幹了他們最後一點的兄弟情義和江湖道義,不管之前他們的態度如何,不管之前他們是想著妥協想著忍讓想著退縮還是想著逃避,但是到這一刻,大刀和吉光已經做了他們能做的,甚至還包括不能做的。他們兩個已經把能給的全給了,再給,就隻剩下命了。我想事情結束之後,金良應該懷揣著傷心和難過離開A市,也許再也不想回來。而大刀,應該也會徹底退出了。當然,倘若事情真的能夠平安結束的話。

大刀上車前和大保交代了一句,同時也安排了耗子留守,這次去和鋼叔談判難料結果,倘若談崩,那必定當場開戰,並且是A市空前盛況的一場的大戰,所以留守在五虎工廠這些人也非常重要,因為這是輝煌和聚隆的全部家當,是吉光敢於宣戰的全部底線。這些人加起來也許沒有鋼叔的人馬多,但這些人至少都還年輕,比不了人多,就比狠,一個幹兩個,看誰更狠。手刃對手槍,還誰更狠。

大刀喊了一句,我們走!吉光和金良等人紛紛蹬車。我和大剛坐的車打排頭,金良吉光大刀的車居中,立本和五虎的武器運輸車殿後,大刀一句我們走之後大家彼此無語,所有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大刀的這句我們走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但大刀的這句我們走卻有陪伴了我們很久。我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和大刀兩個人蹲在廁所後麵,我給他講生理衛生課的時候,那時的大刀還不知道他的老二兄弟除了尿尿之外還有其他比尿尿更讓人感到快樂的功能,那時的大刀還堅決貫徹著出來混就得靠拳頭的理論,那時的大刀還是一個英氣少年,無心學習並且粗暴無禮,每天都有充足的荷爾蒙用來發泄,而這個時候,大刀已經略顯蒼老,眉心之間開始微微沉陷,就像一道淺淺的溝壑,裏麵卻有這些年滿滿的經曆和遭遇,我甚至覺得他似乎真的老了,和他歲數所不相符合的蒼老,他背負了過多的東西,所以已經不能再很好的融入到現在社會,他開始向往著一種平淡而無味的生活,想把他的飯店運營好,想好好當他的小飯店老板,然後用賺來的微薄但幹淨的錢和大嫂一起過著踏踏實實與世無爭的生活,結果最終事與願違,最終還是被逼出山,這時的吉光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這時的金良士氣大搓,所以這時的大刀,再次成為這些人的大哥,再次扛起了沉重的擔子。我想如果大刀這次如果執意不再出山的話,那麼這場鬥爭,是很快就能分出勝負的。此時大刀新婚,腦子裏沒有蜜月,全是玩命。

三輛車駛出工廠的小道之後分別提速,並且兵分三路,決定到鋼叔住處附近再集合,畢竟非常時期,不光原明老驢鋼叔的埋伏遍布四周,市局專案組那裏也在盯梢,感覺全國人民的眼睛都在附近盯著,在大虎的工廠裏還沒有感覺,車一開出來馬上就感覺到一股濃厚的緊張氣氛,總覺得有車在後麵跟著,總覺得前麵正常行駛的那輛車會突然掉頭,總覺的會突然跑過了一群人,舉著槍喊不許動,我們是警察。或者不是警察,那就連喊這句話都可以省略了,直接就梆梆幾槍,這個世界也就幹淨了。

還好這些猜測沒有那麼容易實現,三輛車分三條道一路奔馳,路上並沒有意外發生,很快就在鋼叔家的村口附近集合,鋼叔現在的生活非常安逸,基本上已經脫離了和A市的日常聯係,退休之後隱居到A市郊區自己出生的村子裏,這裏本身也是鋼叔踏入社會的第一步,當年他就是在這個村子裏靠著強健的身體和混不吝的性格打出了一片天地,成為了這個村子裏屈指可數的村痞頭子,還好鋼叔比其他村痞要更有思想,在當上打村痞之後並沒有甘於現狀,借著在這個村子裏的威望和人脈,從小做起,先去隔壁幾個村子裏偷盜,後來效果不錯,因為即便是在偷盜的時候被人發現也沒有人敢聲張,於是幹脆從偷盜發展成明搶,什麼都搶,打到汽車,小到水泥磚頭,靠著不挑食的作風通過非法手段迅速完成了原始積累,然後一步一個台階,不再做那些小兒科來錢慢的買賣,並且這些買賣傷害的都是周邊的村民,有時天黑看不清人搶到自己老爸頭上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不利於鋼叔小團夥的長期發展。因為鋼叔出生的村子緊挨著國道,於是鋼叔收手之後埋頭在家裏做了一番分析,決定帶人走上國道,把個人經濟轉變成集體經濟,又拉攏了一批村子裏的無業青年,開著搶來的幾輛三蹦子,深更半夜開上國道,專找那些拉小商品貨物的大客車飛車偷盜,整個過程堪稱當年的鐵路遊擊隊,這個買賣又持續了一兩年,雖然利潤可觀,但風險太大,碰到點背的時候一晚上摔斷幾條腿那都是很正常的,雖然這無意中帶動了村子裏的醫療產業,幾米就有一個小門診黑門診,很多赤腳醫生發家致富,但鋼叔本著對集體所有製的負責,覺得還是應該轉型,於是幹起了路前砸車路後修的生意,這也是後來外省幫大黃比較擅長的生意,可見鼻祖在哪裏,在修車的過程中,鋼叔的經濟頭腦再次展現,他發現,還是實體幹的又安全又保險,比如弄幾輛大車,A市周邊拉些貨,在當時大車還比較稀少的時候,運費是相當可觀的,於是鋼叔在幹了一年修理門市之後就湊了幾輛後八輪翻鬥車,開始了運輸行當,當然,鋼叔的運輸行當的成本是隻出油費的,因為這幾輛大車是硬搶的是沒有什麼前期投入的,那一年鋼叔才二十多歲,迅速就成了村子裏及村子周邊的暴發戶,這時鋼叔的周圍聚集的不光是一些無業遊民和兩勞釋放人員,村子裏一些本來幹正當買賣掙錢的大戶也放棄了本來的營生,選擇跟了鋼叔幹,人越來越多,錢也越來越多,於是大車也就越來越多,這時鋼叔發現,自己的每一輛大車並不能完全發揮出它的作用,因為這個買賣來錢快,所以國道線上的運輸行業裏除了鋼叔又湧出了其他車隊,那時鋼叔還不能理解什麼叫壟斷行業,隻知道我操你媽的我幹你就不能幹的道理。於是借這個機會開始拉隊伍練兵,圍繞在這個村子方圓百裏的個大車隊無一不遭到鋼叔的襲擊,包括一些接受這些大車的料場和工地,也被鋼叔攻陷,甚至有一段時期,鋼叔的鋼字被印成了車標,達到了無鋼不放行,無鋼不結賬的地步,整整一條國道上的生意人聞鋼色變。而那些被鋼叔打擊過的車隊和企業,因為沒有實力抗衡,最後痛定思痛,覺得少賺些錢總比沒有錢賺好,於是一時間這些之前被鋼叔打擊過的車隊企業又紛紛回過頭來希望能夠加入,這時鋼叔的買賣已經供小於求,於是來者不拒,紛紛笑納,於是A市最早的一代大哥,最早一個黑社會,趁著法律的不完善,趁著人們的懦弱,就這樣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