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走了。
蘇母沉重轉達了電話那端司徒玉華的話,瑾慎一時有些怔愣,仰望著蘇母,喃喃著:“走了,是什麼意思?他去哪裏了?”
蘇母放下手機,傷感的歎息,“這可憐的孩子,好像才幾歲吧!”
聽著母親的唏噓,瑾慎似乎看到了徐非同一臉燦爛的笑顏,還有他背著小手一臉狡黠的表情,以及那個在樓道間哭著要父親的小男孩,這麼多片段在腦海中沉浮交替。
他的不乖,他的頑皮,全都是為了尋求父親的關注。耳邊依稀回響起徐非同抽抽噎噎的聲音:“我們會乖,讓爸爸回來!”
視線一點點模糊,胸腔中似是梗著團棉絮,吞不下,吐不出。
走了,非同走了。
生命還未到盛開的時候就匆匆隕落,她慢慢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蠢動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在逝去的幼小生命麵前,瑾慎沒有勇氣也沒有辦法再和司徒莎莎解釋自己的無辜。
接下來,夾在中間的裴墨要怎麼辦?能怎麼辦?
鑒於那天司徒莎莎在醫院中的言行,瑾慎篤信這一次她會為了自己和裴墨決裂。
麵對親人的意外、偏執和不理解,他會有多大的苦楚和壓力,她隻是想象就覺得心疼。為了保護她,裴墨這樣不屑表達的人,肯定會把所有的東西都深埋在心底。但是她不要他走到那一步。那樣的愛情,太過自私,太過慘烈。
“我希望你……能體諒阿墨,幫他做下選擇。”
作為母親的司徒玉華正是預見到這一點,所以才會說那番話。瑾慎也即將成為母親,感同身受之下,更加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所以,除了放手,她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了。
耳邊傳來落地的驚雷,瑾慎迷茫的望向窗外。蘇母跟著去關窗,少頃大雨傾盆,靠窗的枝葉在灰蒙蒙的雨霧中瑟瑟發顫,雨滴擊打著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
年少時,我們也曾期盼愛情的轟轟烈烈,不知天高地厚的以為自己是最懂愛情的人。可是真的經曆了,才知道原來愛的背麵有那麼多始料未及的荊棘和暗礁,輕狂的我們注定要為此敗下陣來。
一帆風順的平淡竟然成了眼下最大的奢求。如果她們一下白了頭,是不是就可以逃避接下來的風浪和衝擊?
答案是否定。
時光如梭不假,但是也隻能以平穩的速度向前。沒有遙控器,沒有時光機,不能隨意的前進後退,再痛再累,前途漫漫幾十年,還是要自己一分一分鍾的過。
因為剛剛被大雨衝刷過,住院部入口前成排的梧桐樹綠的格外鮮嫩,影影綽綽的落了滿地陰影。微風吹拂下,枝葉婆娑響動,樹上的積水隨之四濺,在水窪地裏砸出大大小小的水花,驚起一圈圈漣漪。
瑾慎撐著傘,站在樹下,看到一身警服的裴墨行色匆匆的從住院部大樓中出來。
“瑾慎?!”她還沒有開口示意,他就已經發現了她。小跑著過來,被沿途枝葉的積水淋了半濕。望著他臉上的雨水,她不自覺的眼眶微紅,伸手去擦拭。
裴墨微彎腰配合的降低高度便於她夠到,皺眉凝視了好一會,最後得出結論,“你不舒服。”
“嗯!”快到嘴邊的話,因為心下一陣陣的心悸,遲遲說不出口。
“去看過醫生沒有?陸院長正好在,可以請他……”裴墨拉著她要往住院部走。
“我沒事。”她掙開他的手,語帶顫意,“徐非同不在了是不是?”
裴墨神色幾變,最後沉重頷首,“嗯!”
“那麼……我們離婚吧!”瑾慎握緊了手中的傘柄。
時間似乎在一刻靜止,周遭的嘈雜係數消失。瑾慎記起鬧分手後那天在朝陽的晨曦下自己攬著裴墨說過: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承諾的莊重抵不過眼前喜馬拉雅雪山崩塌一樣的現實。這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生離。即使痛到想死,也要等到雨過天晴再哭。
“蘇瑾慎,你的理由呢?”裴墨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的質疑。
“非同的事情之後,我沒辦法再麵對你的家人,我討厭她們的無理取鬧,我背負不了這種強加在我身上的道德枷鎖。現在到了這一步,我們的婚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醞釀了許久的話,脫口而出。
“那你覺得我們婚姻的意義是什麼?家人的肯定,還是旁人的眼光?”裴墨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