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地的人回來了(1 / 2)

略使點力氣,把兩扇沒油漆過的白茬楊木大門拉開,滿營子家家戶戶屋頂上都飄著炊煙,絲絲縷縷燒紅柳條的味道,柔柔鑽進鼻孔。

芝芝大哥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裝滿了黃燦燦的玉米。車已推到了大門口,看這樣子正想停下開門。營子裏有人家的愣頭青小子,愛直接用小推車撞開大門。芝芝爹每次看見都暗罵一聲敗家子,若是親近人家的小子們這麼幹,還要站下勸幾句才罷,自家人自然是嚴禁的,強調要愛惜大門,隨時隨地惜物的意思。芝芝和二哥都不以為意,二哥背後嘀咕:咱家的大門也罷了,好歹是木頭的,別人家紅柳笆子門,你說的什麼勁兒?撞壞了拆掉燒火,再拴一個就是,平時不還的用紅柳當柴火啊?不敢在爹跟前叨咕,卻被芝芝娘聽到,給他一個脖兒拐,說是“當大門用的紅柳編起來多費工,小圪泡當是撿來就燒的柴禾棍兒?我知道你那心思,就想省事不是?下次試試進大門用車撞!”

芝芝聽得嗤嗤直笑,她剛明白圪泡的意思,一聽就想發笑。圪泡在本地土話裏本是罵人話,原意為私生子,後來演變為輕微貶義,甚而可以表示親昵、不拘禮,視情形和語氣而定。靈活的很。芝芝發笑,實因為想不明白,明明很難聽的罵人話,被藍山的風一吹,白龍河水一澆,竟混成個可謾罵可親昵的詞兒,真是讓人想不通。

妹子一發笑,二哥趕忙叫屈,“我甚時候撞過門?哪次不是沉哼哼的停穩車子開的大門?”

當了霍家女,芝芝自然也要萬分愛惜什物,這對她一點沒難度。前世在養父母手裏討生活,什麼事情不得做到讓人挑不出一點刺兒?萬分小心勤勉節儉了,仍然經常被雞蛋裏挑骨頭。

穿越到霍家,雖說談不上順心,至少這麼些天不用壓抑自己,也用不著處處看人臉色,跟前世一比較,也算是穿越女的福利。至少前世她怎麼敢在養母罵兒子的時候往跟前湊,還要笑,那是明晃晃地找打呀。

不等大哥走到,芝芝已從裏將大門展向兩側,大哥高興芝芝識得眼色,衝她咧嘴一笑,見她跑到大門外四下張望,也不知道搭把手幫爹推車進院,知道她必定在找煒煒,悶聲悶氣說:

“又瞭哨威威?路上也沒看見。”芝芝聽大哥說話,才注意到他的嘴唇幹裂起皮,紮在頭頂發髻上的藍粗布上一層的塵土。芝芝爹趕著老牛拉的二餅子排子車,車上滿滿當當的玉米。他走在牛屁股後,也是一身的塵土。芝芝納悶,為什麼芝芝爹身上的沾的塵土比大哥看起來更多呢?按說大哥勤快聽話,下地不可能比父親幹的少,幹的活多自然沾的土多,可大哥的衣服看起來沒什麼土呀,有點奇怪的現象。

芝芝爹手裏鬆鬆挽一根老長的牛韁繩,牽著小黑牛,小黑牛走的歡快,老想蹭到前麵它牛媽媽跟前。

這頭小黑牛剛出生不久,還不能幹活兒,每天跟它媽媽一起下地,在收割過的地頭釘個橛子拴住它,韁繩放的長長的,讓它半自由地玩耍。小黑牛渴了喝小渠裏的水,水是從白龍河引過來的活水;餓了吃渠堎上的雜草,或者連聲叫喚,把它媽媽叫來吃奶,幾乎跟營子裏的奶娃娃一個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