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看著馮春波,思考著。好像在想自己到底該不該說。其實,她想的不是該不該說,而是怎麼說。今天馮春波把她單獨約出來,並且不到他們倆都很喜歡去的菁英會所,她就知道馮春波今天要和她談的事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一聽馮春波問開發區的事情,她就知道馮春波剛才所說不會全是真話,馮春波決不會是因為怕錢偉振日後問起開發區的事,才來問她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馮春波不會這麼著急,說不定錢偉振已經問過他了。心裏這麼想,蘇靜卻很明白,官場中的事是不能說得太明白的。馮春波也不催她,而是耐心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蘇靜說:“秘書長,既然你信得過我,那我就不保留了。有什麼說什麼了。”
馮春波說:“蘇總,我們是朋友,我就是要聽聽開發區現在的真實情況,你盡管說。”
蘇靜說:“怎麼說呢?自從你離開開發區,曲勝鬆當了管委會主任,他對鳳凰集團還是比較客氣的,有什麼事找到他,他還是能夠盡力去做的。”
對於這一點,馮春波心裏是有數的。鳳凰集團在國際上是有名的大企業,省裏和市裏一些領導都對鳳凰集團高看一眼,曲勝鬆是不敢為難鳳凰集團的。他這麼想著,嘴裏卻什麼都不說,隻是看著蘇靜,用期待的目光鼓勵蘇靜繼續說下去。
蘇靜接著說:“但是,你在開發區的時候,康明藥業想要進來,你卻堅守著一個底線。可是等你走後,曲勝鬆與康明藥業的汪明興、王美玲以及投資銀行行長秦明吉打得火熱。康明藥業很快入住了開發區,他們不僅以最低的價格拿到了地皮,還從銀行貸了巨款。可是,到了去年年底,他們卻連民工的工資也拖著不發,在市裏的協調下,康明藥業才與施工方達成協議,解決了民工的工資。但是,此後他們兩家卻都指責對方違約。康明藥業的辦公樓和廠房建設都停了下來。現在,康明藥業已經成了一塊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說到這兒,蘇靜笑了笑,說:“不對,算不上是雞肋,現在市裏恐怕是被康明藥業給套住了。數億元的貸款要不回來,如果康明藥業真的徹底停建,銀行這筆錢就沒法要回來。這裏邊恐怕會牽扯到很多人,有消息說,不僅牽扯到市裏的高層,甚至也牽扯到省裏的某些高層。如果要想這個泡沫不破,就必須急需貸款給他們。”
蘇靜說的這些情況,馮春波是多少知道一點的。但是,接下來蘇靜說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蘇靜說:“你在開發區的時候,克明集團一直想要插手進來,都被你頂住了。”
馮春波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沒有完全頂住,在一些基建項目上,還是給了他們一點的,隻是沒有讓他們獨家承建。”
蘇靜說:“這一些我是知道的,你雖然給了克明集團一點工程,但是你卻盯得很緊,讓他們不能偷工減料,工程質量還是有保證的。可是,現在的開發區裏,克明集團雖然不能說一家獨大,但是卻成為了最大的承建方。除了友華公司因為有省裏的背景,他們不太敢逼得太狠以外,其他公司幾乎都被擠走了。我甚至還聽說,克明集團在拆遷中,還動用了一些打手,逼迫拆遷戶答應他們的條件,限期拆遷。我就怕他們會鬧出什麼事來。”
馮春波嚇了一跳,他問:“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呢?這裏麵的詳情你知道嗎?”
蘇靜說:“我並不是很了解。”說了這句話以後,蘇靜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開發區不是有你的一些老部下嗎?這裏邊的內幕他們應該知道的很清楚,你為什麼不去問一問他們呢?”
馮春波歎了一口氣,說:“他們的身份和你不同。”
蘇靜不解地看著馮春波,說:“怎麼?你是怕他不對你說實話嗎?”
馮春波說:“我倒不是怕他們不說實話,他們都是在官場中的人,我是不想給他們惹麻煩。聽了你說的,問題應該已經很嚴重了,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找個時間,我會向他們了解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