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費盡千幸萬苦趕到東門的時候,城外的戰場上,雙方已經打得如火如荼了。
黃定凡在城外一裏左右的地方,用沙袋構建了一條簡易的防線,盡量不讓日軍靠近縣城。白若雪本想來直接到黃定凡的身邊去,可守門的孫副官說什麼都不讓,直接把她帶回了臨時的指揮部,還讓士兵把住門不讓她再出來。說是萬一她出了事兒,他可沒法跟黃定凡交代。
白若雪被困在臨時指揮部裏,心急火燎地等到了傍晚,黃定凡才滿臉煙硝塵土地回到了城內,進門一看到白若雪,就隻牙咧嘴地拍了拍大腿說:“哎喲我的姑奶奶,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快走快走!這可不是女人該呆的地方。”
白若雪連忙拉著他仔細地看了看,緊張地問道:“日本人退了嗎?你有沒有受傷?”
黃定凡的表情古怪地吐著吐沫,他剛才在城外吃進了不少沙子,弄得嘴裏麵全是:“我沒事兒,但是日本人也沒退!雙方火力都挺猛,但他們事先挖了戰壕,現在全藏進土坑裏了,看來得用炮轟才能幹掉他們!”
說到這兒,他拿起桌上的茶壺,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通,孫副官進門遞給他和白若雪一人一個大白饅頭,還是熱的,就是不太幹淨,表麵占了一層灰,他也二話沒說就往嘴裏塞,想來是餓的狠了。所以白若雪就把自己手裏的那個饅頭也遞給了他,她對著他笑笑說:“我不餓,你都吃吧,別浪費了。”
黃定凡也沒跟她客氣,接過饅頭幾口就又吃光了。
吃完後,他站起來對白若雪說:“待會兒我讓小孫先送你回去,這兒太危險了,我還要去指揮他們運大炮,沒工夫管你……”
話還沒說完,外麵就又想起了鋪天蓋地的爆炸聲。黃定凡抄起電話打給了在前麵和日本人死磕的宋團長,問他情況如何?宋團長聲如洪鍾地震得話筒嗡嗡直響:“目前還能支撐!”
白若雪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心裏著急,剛想對他說要是戰況不利,咱們就一起逃吧,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忽然又聽到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炸響,她隻覺得身後一陣氣流排山倒海般的撲了過來,隨即便是天昏地暗的一陣暈眩——一顆炮彈從天而降,指揮部的半邊牆沒了,要不是黃定凡眼疾手快,一把把她從房內給拖了出來,恐怕她也得跟那麵牆一起沒了。
黃定凡把白若雪交給一個勤務兵扶著,扯著嗓子大聲喊:“怎麼回事?我們的炮呢,還沒到位嗎?”
還沒等到有人回答,城門就打開了,宋團長領著他手下地下的人一路撤了回來,他滿臉是血地朝黃定凡奔過來大聲吼道:“小鬼子的重炮來了!還他媽全是長筒的,能瞄準!”
話音剛落,地麵就忽然震動起來,日軍拉來了一排最新式的加農炮,一鼓作氣地轟掉整個東城的城牆。
黃定凡隻好帶著白若雪一邊撤退,一邊重新布防。他現在已經被日本人的加農炮給炸紅了眼,也不講什麼戰術了,直接把手頭上的所有榴彈炮拉過來一字排開,對著城外持續開火。雙方的炮彈都像流星一般平直飛行,帶著銳利的尖嘯聲劃破夜空,落地之後然後衝天的煙火,煙火金黃,血肉鮮紅。
白若雪坐在先挖出來的戰壕裏,抱著腦袋想要躲避漫天飛舞的炮彈,突然,一條被炸斷的手臂卻毫無征兆地落在她的懷裏,沒等她尖叫出聲,黃定凡就一臉冷酷地從她懷裏把那隻斷手給撿了起來,看也沒看就扔到了戰壕外麵。
所以白若雪硬生生地把自己那一聲即將要破口而出的尖叫給壓力回去,她知道她不能叫的,不但現在不能,就算以後再見到殘肢斷臂,她也都不能叫了。
這時候,城西也傳來了炮聲。黃定凡讓通信兵重新接好了電話線,打算問問秦顛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