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許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那樣的畫麵。師父孑然一身,佇立在桃花樹下。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輕點在師父的衣肩上,隨後又被風吹上我的臉頰。我望著師父迤邐的發,和那發上的桃花木簪,仿佛那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畫麵。
我就這樣站在不遠處,屏住了呼吸,我與這個塵世都在飄飛的桃花瓣中靜止了。
【杜鵑開花】
我的名字,叫杜岩。
我是師父的第一個弟子,而師父,是桃花宮的宮主,他叫墨隱。於我而言,師父是天底下最溫柔俊朗的男子。
我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無名無氏,四處漂泊。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是在流火城的小巷子裏。那一年我九歲。
漫天大雪如一池繁星,點綴著流火城的每個屋簷。我因為偷了包子被一夥人追逐到了巷子裏。我逃無可逃,卻硬將包子一口塞進了嘴裏,而那夥人掄起拳頭,對我拳打腳踢。我蜷縮著身子,努力的不讓咽下喉嚨的包子吐出來。血腥的味道溢上我的喉嚨,一口血從我的口中嗆了出來。
我抬起頭,迎著縫隙外的陽光望去,胸口卻又迎來了一腳。
“一群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一個溫柔的聲從微弱的光芒中飄來,那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淡淡的桃花香漫上我的鼻尖。
我抬起頭時,那夥人都被打跑了。我像一隻受傷的小貓,逆著光望向走來的男子。
他就是我的師父,墨隱。
他穿著一身黑袍,袍上的紅梅印在白雪裏,紅的耀眼。腰間的桃花玉墜隨他前進而微微晃動,他溫柔的微笑著,向我伸出寬大的手掌。我凝視著那仿佛透著陽光般溫暖的手,眼中噙滿了淚。那隻手的主人暖暖的笑著,彎下身子,為我拭去唇角的血跡。
我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就這樣跟著他穿過小巷子,走過鋪滿白雪的大街。溫暖的光芒落在每一片雪花上,如漫天流螢。
冬季流逝春暖花開,我和師父看見了開在岩石內的杜鵑。師父為我取名“杜岩”,希望我和那開在岩石的杜鵑花一樣,不懼風雨,堅強而美麗。
【定情信物】
我從九歲那年,就愛上了師父。我曾在心裏發誓,這輩子,除了師父,我誰也不嫁。
師父雖然是桃花宮的宮主,但他和我隻相差七歲。
流火城的春季是熱鬧的,街巷人群接踵,我牽著師父的手,穿過了人群。我們一起看過皮影戲;一起在河邊放花燈;一起吃著街邊的雲吞;一起在雨中撐起油紙傘;一起……
最後我倦了,匍匐在師父溫暖的背上。
“師父,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做媳婦怎麼樣?”
師父微微的愣住,他側過臉,睫羽下的瞳仁深邃迷離。師父就這樣盯著我看了許久,看得我麵紅耳赤。他微微一笑,再次邁開步伐往前走著。我隱約的聽見,他說的那兩個字:“好啊。”
於是我從師父的背上躍下來,拽走了師父腰間的桃花玉墜,理所當然的把那當成了定情信物。
“師父,既然你答應了,你就把腰間的桃花玉墜送給我當定情信物吧!”
我拿著桃花玉墜興高采烈的奔跑在桃花山上,我希望我和師父能永遠在一起。
隻可惜,我們的關係,在那個女人到之後,徹底的崩壞了。
【秘密】
這個春天來得有些早,風吹拂著桃花瓣,吹起我粉色的裙擺。我蹲在門前的桃花樹下掐著泥娃娃。
“雲想衣裳花想容……”
我聽到了師父熟悉的腳步聲。然而當我轉身時,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