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驛館住了一陣後,國王下令安排召見北燕質子,侍女們為薔薇精心打扮了一番,一隊人整裝開始向皇宮出發。越過一道道宮門,馬車被寄放在大殿不遠處的偏殿之中。這裏比起外麵的熱鬧場景,宮中要嚴肅得多,一排排的禁衛軍整齊地把守著宮殿的各處,一隊隊侍從和侍女們都邁著輕快的小步伐,正四處忙碌著。
政和殿和後寢是禁止夾帶武器的,所以北燕上貢的珍品都交給了早在偏殿之中候著的庫管大人。薔薇則帶著文書由侍從帶領著走向政和殿。曆代以來,除了和親的公主和重要的質子,女人是不能進入政和殿的,就連皇後也被禁止出現在前殿。政和殿離旁邊的偏殿有好遠一段距離,薔薇身穿曳地華服,頭戴金玉,走得著實吃力。約莫走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走到政和殿的正門。門口的侍從翻了翻文書,要求她脫鞋,並細細檢查她是否攜帶武器。薔薇一一照做,不敢怠慢。
進入殿中,殿中兩側站滿了文武大臣,薔薇不敢東張西望,隻低頭緩緩走進殿中。與她同時受到召見的是北海前來和親的公主,早已等候在了殿上,她偷偷瞄了一眼大殿之上的國王,見他也在看自己連忙戰戰兢兢地跪下行了個大禮。所幸在進入皓月國之前,蕭羽把宮中基本的禮節都教給了她。
“臣,北燕慕容氏拜見吾皇,吾皇福壽安康。臣此前來皓月為質,肩負北燕民眾囑托,望吾皇體恤災情,寬減賦稅,撥糧賑災。”薔薇說得一本正經,像是那麼一回事。
眾臣聞言,議論紛紛,有的人認為區區一個質子竟然如此說話,實屬大逆不道,有的人又認為放寬賦稅也在情理之中,隻是撥糧賑災有些要求過分。夏孤辰並未讓她立即站起來,隻是翻閱著呈上去的文書。半晌,他緩緩開口:“眾愛卿有何看法?”
“臣認為北燕雖遭遇大災,但仍有良田萬頃,連綿寶山。民眾可依山傍水,自食其力。且如今我國國庫空虛,若再撥糧給北燕,恐動搖國之根本。”說話的是一位穿著紫色朝服的老者,服上繡有仙鶴。老者手執玉牌,薔薇猜想應該是個不小的官位。
“北燕虎狼之地,難保喂飽了他們來反咬我們一口,臣主張不必放糧救災,由他們自生自滅得好。”另一個官員站出來附和道。
薔薇聞言,憤然站起來道:“整個北燕到處餓殍瘟病橫行,不少地方甚至易子相食。慘境猶如人間煉獄,北燕雖曾與皓月爭執,但如今早已歸順朝廷。爾等既食君俸祿,為何卻要對陛下的子民不管不問?”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力量,諾大的宮殿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夏孤辰一愣,他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她擁有無與倫比的絕美臉龐,攝人心魄的眼眸,華麗的外表下卻有一顆不失堅強的心。雖為質子,卻敢怒敢言,為了一方民眾,不惜得罪朝廷權貴。夏孤辰細細琢磨著,眼前的女子究竟是勇敢無謂,還是不知深淺?
薔薇眼中噙著淚水,大聲指責道:“北燕曾也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如今卻成了盜匪猖獗的不法之地。爆發戰爭並非無辜百姓的本意,誰不想安安樂樂過日子。可如今他們身陷囹圄,爾等卻自私冷漠,人性何存?”
“北燕當時趁亂進攻我皓月時,怎沒料想到有今日?”一個大臣輕蔑地反問。
“如今已無北燕,為何大家不願對天下百姓一視同仁。”薔薇又跪了下來,認真地說:“六年前,皓月與北燕現況相差無幾,如今臣有幸一路上見識了陛下的英明治理。從皓月舊邊陲到國都,從商貿到農業,無一不盡顯陛下的英明才幹。臣深知若非是一個心係萬民的明君,短短六年是不可能將整皓月國治理得如此繁盛。陛下既已將北燕歸入麾下,為何不將您了仁德福澤延伸至蜀地,帶進北燕?”
“陛下,這北燕質子藐視朝堂膽大包天,胡言亂語企圖迷惑君王,應當立即拖出去亂棍處決。“說話的是那主張不管不問的紫朝服老者。
這時,一個身穿盔甲的將士模樣的人站了出來:“陛下,臣本一介武夫,對朝政並無主張。但臣曾征戰北燕,確實見過北燕慘況,著實令見者落淚。吾皇仁慈,懇請皇上撥糧賑災。”
隨後,朝中文武引發了一場小小的爭執,有的人主張撥糧賑災,有的主張不管不問。夏孤辰沒有說話,隻由著大臣們爭執。
這時,站在最前麵的夏孤琰開口道:“陛下,臣弟覺得陛下當恩威並濟。可以先將糧草借給北燕百姓渡過難關,待北燕災情穩定,農業逐漸發展起來,便可以適當增加賦稅,將所借糧草當作利息逐漸收回。”
夏孤辰微微點點頭,道:“朕知曉了,質子請回吧,朕明日便會給你答複。”
薔薇道了聲謝主隆恩,站起身來,由侍從引至偏殿,暫且安頓在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