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薔薇被關進暴室已經過了十來天,掖庭宮的勞役們紛紛認為她已經死了。華姑不忍心去看薔薇慘死的模樣,一直沒有下令開門。綠蕪消瘦了許多,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手中隻重複機械地幹著活。
那日晌午,春暉毫不避諱地走進了掖庭,當著眾勞役的麵找到華姑,將一包金子遞給了她道:“感謝華姑替我們辦的事,娘娘十分高興。若今後再有事,便一道麻煩與你了。”
華姑隻附和地笑笑,神情有些木訥:“多謝娘娘賞賜,奴婢為娘娘效勞也是應該的。”
春暉與華姑寒暄了幾句,隨後瞥了一眼不停勞作的勞役們,傲慢地離開了掖庭宮。綠蕪傻傻地拿著衣服站在一邊聽著她們講話,她呆愣愣地撿起落到地上的衣服,隻轉過頭沒有說話。
華姑拿著錢,歎息了一聲轉進了屋,臉色十分難看。
太陽落下了,一天的勞苦工作又結束了,勞役們紛紛搶著吃了飯,躺到了她們那髒亂的床上。綠蕪倚在牆角,眼眶中含著淚,她不停地梗咽著,嘴裏含糊不清地念著:“姐姐,原來一切都是她們害你的。”
夜深了,綠蕪渾渾噩噩地遊蕩掖庭的院牆邊上,偶然看見院牆角落裏堆放著幾桶做燈用的煤油和蠟塊,綠蕪頭腦一熱,將煤油和蠟盡數澆到掖庭宮的四周。
“綠蕪,你在做什麼?”華姑見她拿著桶往地上傾倒什麼東西,連忙走過去不解地問。
綠蕪一手丟掉了桶,用力地推開了華姑,她眼中噙著淚,失控地大喊:“不要過來!你們這些壞人。”
“綠蕪你怎麼了,你做什麼啊?”華姑冷不防被推倒在了地上,老邁的華姑掙紮了幾下,沒能站起來。幾個管事的姑姑被華姑的叫喊聲驚動了,紛紛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綠蕪後退了幾步,顫抖地點起了火折子,舉在空中道:“你們都是壞人,都是你們害死了姐姐!我要讓你們為我死去的姐姐陪葬!”說罷,將燃起的火折子丟在了地上,火瞬間順著煤油冒了起來,點燃了院子中晾著的衣裳和被單,燒的十分旺。
被火勢包圍了的管事姑姑們都慌了神,大聲叫喊著不知所措。睡著的勞役們也被喊聲驚動了,紛紛起身,見外頭熊熊的火焰,也驚慌地亂成了一團,絕望地慘叫起來。
“燒吧,我要你們統統都為我姐姐陪葬!”綠蕪走火入魔般地盯著那團火焰,嘴裏喃喃道。
“好孩子,一切都是華姑的錯,華姑對不起你們。要怨便怨華姑一人罷,何必要牽連這麼多無辜之人。”華姑被姑姑們拖離了著火的地方,她撕心裂肺地大喊,然而嘶吼聲卻被淹沒在了一片哀嚎與慘叫之中。
勞役們紛紛拿著被子鍋碗瓢盆慌亂地撲火,火圈中的人們如同熱火鍋上的螞蟻,慌亂中踩踏著倒下來的人,,現場慘叫連連,哭喊聲震徹天際。然而凶猛的火勢將周圍能燒著的東西都點著了,火舌躥進掖庭宮的主殿,瞬間點著了屋子,在火圈包圍中的人們如同腹背受敵,無處可逃。烈火帶著濃煙席卷了整個掖庭,被大火圍困的人一個個地倒下,有些已經被燒得焦黑,有些捂著胸口死狀慘烈地倒下,眼中猶帶著不甘。掖庭宮的大火幾乎驚動了整個皇宮,各宮的侍從們紛紛趕來幫忙。
風帶著些許燒焦的煙味灌入暴室那小小的鐵柵欄窗內,薔薇聞到煙味,便醒了過來。外麵已然是一片淩厲的慘叫聲,薔薇費力地爬到鐵門口,用力地砸著鐵門。然而看守她的侍衛早就已經避難去了,隻將冰冷的鐵鎖掛在了門上。從外麵看,後院石頭砌成的暴室在火中屹立著,微弱的砸門聲被大火中混亂的嘈雜淹沒,顯得十分孤苦伶仃。
大火一直燒到了清晨,在一片哀嚎與慘叫聲中,終於被撲滅了。燒焦的木頭還冒著煙,到處都是一具具瘦弱的屍體和被燒傷還在地上扭動的傷者。大火奪走了掖庭一半以上人的生命,而這皇宮亮麗背後的陰影,也被化為了灰燼。
幸存的人紛紛指證綠蕪是縱火的暴徒,侍衛們試圖抓住她,她卻發了瘋一般地跑向暴室。侍衛們攔不住,便拿槍刺向了她,綠蕪一愣,撲倒在了暴室的門前。風帶著焦土的氣息吹進暴室的窗子,薔薇吃力地倒在門口,暴室的門被一下一下地砸開了,黑暗的暴室重現了光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暴室,薔薇被光紮得有些睜不開眼。她揉了揉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觸目驚心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