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叔說著就帶我來到了一副擔架旁邊,擔架上麵罩著一層染血的白布,把人的臉都給罩住了,我冷冷的看著這層白布,伸出顫抖不已的手,心裏仍然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這層白布下麵的不是謝晉元大哥,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下了決心掀開這層白布的,但是當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慘白的麵龐之後,我喉嚨一甜,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在帳篷裏麵,看著外麵亮起的火把,我知道天色已晚,是晚上,我一醒來,便記起了謝晉元大哥已經離開我的事情,我不由得萬般痛苦,萬般懊惱,這種痛苦是我很少能夠體會到的,父親和母親的離開是一次,張自忠將軍離開是一次,而如今,是第三次,是我第三次感到痛徹骨髓的痛苦。眼淚再度流了出來,控製不住的痛苦。
“司令,您醒了?”鄭宇強掀開了帳篷簾子,看見我坐了起來,不由得一陣驚喜,連忙跑了過來,看見我正在哭泣,臉色也沉了下來:“司令,謝副軍長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們都很難過,但是司令,仗還沒打完,我們隻是把這些倭寇擊退了,這才過去三個小時,其他部隊還在和倭寇打仗,司令,您要快點做決定!”
鄭宇強的話驚醒了我,對的,我是一軍司令,是二十多萬大軍的總司令,我要為他們負責,我不能沉溺於失去謝晉元大哥的痛苦之中,我還要救很多人,救很多很多人!
“你說得對,鄭宇強,告訴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倭寇怎麼樣了?我軍怎麼樣了?”我連忙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要哭,也不是現在哭,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和執著,還有英勇,絕對不是哭泣和悲傷。
鄭宇強點點頭,說道:“司令,現在我軍已經占據了優勢,您的戰略目標已經達成了,倭寇的這支最後的部隊被打垮了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聽說有別的倭寇過來,方才太行山和呂梁山的軍隊同時發來電報,他們已經殲滅了那些偷襲他們的倭寇,那些倭寇的人數果然不多,現在隻剩下其他在和中條山守軍作戰的倭寇,別的倭寇已經基本上都被肅清了,就等著您下命令了!”
我點點頭,同時感到後悔,我醒的太晚了,浪費了不少時間,要是那個時候直接就立刻執行戰術,倒可能得到更大的戰果,不過這也沒什麼必要了,反正戰局以定,我的目標達到了,現在就要開始最後的步驟了!
“鄭宇強,你率領虎賁營去八十軍的方向,協助他們擊退正在進攻的倭寇,保證他們的撤離,讓他們全部都撤到垣曲方向,做好準備!還有命令軍隊去通知第三軍和一零七旅,他們那裏已經安全,命令他們留下地雷陣,全軍撤退到垣曲方向,準備集合撤退;另外你去告訴唐宇,讓他率領警衛營去十五軍的方向,協助十五軍擊退倭寇,然後迅速向垣曲靠攏,記住,留下地雷陣對付倭寇追兵。”我一口氣下達了命令。
隻是鄭宇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皺著眉頭說道:“怎麼了?為什麼不去執行命令?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部隊損失太過慘重?”
鄭宇強糾結了一會兒,看到我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才低聲說道:“司令,唐宇,唐宇他,他……”
我心裏一驚,連忙問道:“怎麼了?唐宇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快說!”
鄭宇強說道:“司令,我,我帶您去看看他吧,他,他快不行了……”
我感覺我的胸口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悶得慌,我連忙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立刻帶我去看看!立刻帶我去看看唐宇!”
鄭宇強連忙立正:“是!司令,您跟我來!”
鄭宇強快速的帶我來到了一個帳篷裏麵,我一掀開簾子,就看到了幾個警衛營的老兵一臉悲傷的團團圍在躺在床上的唐宇的周圍,我一把擠開了他們,來到了唐宇的身邊,唐宇渾身都被繃帶纏滿了,卻還在不停的滲血,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渾身直哆嗦,我看向了身旁的軍醫:“軍醫,唐宇怎麼了?他沒事對不對?”
軍醫看著唐宇,又看了看我,搖搖頭:“司令,卑職明白您的痛苦,您剛剛失去謝副軍長,我們都很痛苦,但是作為醫生,卑職不能說謊,唐營長受傷過重,他的肺部被倭寇用刺刀刺傷了,除此之外還有致命傷三處,大大小小的傷五十餘處,就是流血也流幹了,我們這裏還沒有輸血用具,就算有,也就不了唐營長,唐營長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司令,您要節哀……”
我的胸口一陣悶痛,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才讓我失去了謝晉元大哥!又讓我失去了唐宇!為什麼!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