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冬天。太陽比平時早出來那麼一會。上個晚上可能是下了雨,那些地麵低點的地方還盛著水,來不及蒸發。自行車,卡車,小轎車,公交車。行人。組建一副和諧的畫麵來。他們來來去去。跨過水坑。
我拿了一張軟椅坐在陽台上曬起太陽來。手裏是安妮寶貝的《彼岸花》。
家裏來了客人。是父親的朋友。父親與吉姨都忙著在客廳招待她們。子楚呆在房間。她與我一樣,是很少對陌生人言語的。就像幾年前的我,荒蕪的內心使自已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並且自從那次爭吵過後,她更少言語了。也更冷漠。隻有她母親在場的時候,她才會很輕柔的笑。
“易,快來,有電話。”吉姨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了正在小說裏沉睡的我。
“來了。”我匆忙的應了句,便接起了電話。吉姨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誰?”我拿起了電話。警覺的說。
“我是莫成,我現在在西垣的蛋糕店等你,快來。”
“什?”我麼字還沒說出來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我換了件米黃色的羽絨外套,牛仔褲。我向來就不愛穿著打扮。隨便抓了下頭發,拿起手套便往外趕。戴手套的時候再一次碰到了那塊沒有好的傷口。
遠遠的便看見成了。我總能在人群之間一眼便看到他並且認出他。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像我一樣一眼便認出了我。我突然憂傷的想。
“易!我在這呀?”成氣惱的說。
“哦!”
“過個年都把你過傻了。”成準備過來拉我,我像覺醒了一樣掙脫了他。
“菲了?”我問。
“我沒有說菲要來!”
“那你一個人跑那麼遠過來幹嘛呢?”
“我不能過來麼?”
“可以,但大老遠的過來,就不要錯過大家在一起的機會。”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成說。
“哪裏?”我緊張的問。
然後成拉著我跳上了八路的公共汽車。車上的人很多,我們兩個在人堆裏擠來擠去的。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死死的盯著我。我也死死的盯著她。她又看了看我的手。原來她是在看我與成拉著的手。
“我們去哪裏?”我又問起了那句話,順勢把拉著的手抽回來。因為我被那老婆看得實在很不好意思了,她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好像我搶了她兒子似的。可是成的手像個鉗子一樣把我抓得緊緊的。
成一路看著前方。也不答話。也沒表情。好像我在這瞬間就化成了空氣。我看到那麼幹淨的成擠在這窄小的公交車內突然就莫名奇妙的難過起來。他不適合這裏。他是融不進這裏的。他不該在這裏的。車子一路的顛簸駛向了郊外.路兩旁是有高大的白楊。然後再是被雪水浸潤著的稻田。稀稀疏疏的白色民房。不時的能看到菜園子。偶爾還有雞群在菜園子裏覓食。好一幅鮮活的圖畫。看著這一切,我又想起了那段在農村的日子。記憶如潮水般的湧來。
我們在一條小溪邊下了車。我看著莫名奇妙的成,再看看四周。是很普通的地方,裁種著白楊樹的公路旁是大片的水稻田,不遠處有幾戶人家。一條灰白的公路橫穿過近處的山坡。溪水就是從山間的峽穀流下來的。四處靜悄悄的。隻有絕塵而去的公共氣車發出轟轟的聲響。這大冬天的誰願意跑出來受凍呢。
成從手裏一個精致的袋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來。包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啥?”我好奇的問。
“呆會你就知道了。”
成拉著我朝山坡的背麵跑去。大約走了十來分鍾,發現一個碩大的水潭。水潭旁邊有一塊青色的早已上了年紀的石頭,上麵刻著:鳳凰山水庫。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啊!”我感歎。“想不到那條小溪就是從這裏流出去的。”
“好看的還在後頭呢?”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你不是一直住在榕城的?”我疑惑的問。隻因我在這個城市住了那麼多年我都不知道有這樣的地方。不過我不知道也是有道理的,十七歲以前,我的生活就像一道沒有放鹽的冷菜。不但寡然無味而且無人問津。我生活的改變,隻因認識了成與菲,他們像一濟激素注進了我幹枯的靈魂。從此花落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