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如海深的古刹中,一聲佛號悠悠傳來,誦佛之人瞬間就閃現在古刹大門外,這是一個老邁的老僧,白眉垂肩,腦後七輪神光,已經是深不可度的半步菩薩。
“師父!”
“玄海師叔祖!”
古刹外群僧紛紛跪拜,這名老僧在古刹中地位極高,乃主持的師輩。
“師叔祖!”年輕僧人跪地合十:“這名狂徒褻瀆佛門,殘殺我門弟子,狂妄不羈,請師叔祖出手將其鎮殺!”
玄海老僧屈指一彈,一顆圓潤的念珠閃動佛光,緩緩飛向陣域上方的道理印。一顆念珠,一方大印,在半空一撞,佛的光芒與道理的神輝頓時爆散。
道理印消散在虛空中,那顆圓潤無暇的念珠,亦碎裂成兩半,飛回玄海老僧手中。眾人皆倒抽涼氣,尤其羅漢陣中的一百零八僧,亦汗流浹背。玄海老僧已經快要成就菩薩,一顆念珠,掃盡天下妖魔鬼怪,卻被一方虛無的大印撞的碎裂。
“此人並未全力出手。”眾僧麵麵相覷:“否則,以這無上的大印鎮壓下來,誰能逃避。”
破碎的念珠飛回玄海老僧手中,噗的一聲碎成了粉末,他並未發怒,仍無喜無悲。
“施主好造化,得道理真諦。”玄海老僧揮手將羅漢陣散去,他緩步走下台階,對蘇寒合十。
“師叔祖!”年輕僧人快步上前,道:“此人絕不可輕饒,否則我寶刹萬年的佛威清譽,蕩然無存!”
“此事,你錯了。”玄海老僧靜靜望向年輕僧人。
“師叔祖,他殘害我佛門弟子,毀我寶刹大門,攪擾了佛堂清明,弟子令羅漢陣將其鎮壓,並無過錯。”
“你真的無錯嗎?”玄海老僧目光溫和,閃動寶玉一般瑩潤的光芒,卻如同直視年輕僧人之心。
“這……”年輕僧人額頭頓時滲出汗滴,在玄海老僧目光之下,他仿佛毫無任何隱機可言,被對方洞穿察覺。
他不甘,心底在猛烈的咆哮。他十二歲進入佛門,天資聰慧,佛法精熟,很受古刹中諸老僧的青睞,亦加意培養。連他也總覺得,自己一顆心為佛所生,心在蓮台,不沾世間一粒塵埃。
就從那名如精靈一般的女子來到古刹,他的心,頓時被深深吸引,蓮台破碎了,苦修的佛法亦沒有用處,每日每夜,眼前總晃動著那女子的玉容和身影。
那名女子獨居在一處佛堂,每日誦經禮佛,足不出戶,亦不與人交談。年輕僧人隻能借機到她窗前匆匆一望,但就是這匆匆的一瞥,仍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隻要能日日看到她的背影,一切就都很值得。
他期望這樣的日子直到終老,日日在古刹中守著那出佛堂,時時能從窗欞間看到那女子單薄的背影。
但蘇寒來到古刹外,將要接走那名輕靈如仙的女子,這讓年輕僧人絕不能忍。她若真的走了,他的心將會碎掉。
“你知錯了嗎?”玄海老僧麵容如古井深潭,伸手撫頂:“癡,妄,虛矣。”
“弟子……弟子……”年輕僧人跪地不起,幾欲落淚,他說不出自己此時的心情,這世界仿佛一瞬間便昏暗下來。
“施主。”玄海老僧轉頭望向蘇寒,道:“佛門隻求因果,她來是因,你來是果,我喚她出來,若她隨你走,我不阻攔。”
“多謝神僧。”蘇寒躬身還禮,暗道這才是真正的佛門聖僧。
片刻之後,一道身影從古刹中快步而來,沐雪兒出現了,她仍穿著初來時那套白衣,滿頭青絲被束起,更加消瘦。
她踉蹌奔至古刹外,頓時駐足,心中如一個雷炸響了,對麵那名二十出頭的修士,高大,英武,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有人遠行歸來,曾說,名動五洲的小妖皇隕落,被乾元古洞的封魂大術擊殺。沐雪兒失魂落魄,摔碎了日日參拜的佛像,直至今日,仍未將破碎的佛收起。
她不知流了多少淚,時時泣血,但此時,他就站在自己麵前,這一切象是夢,沐雪兒紋絲不動,連淚水都含在眼眶,她怕,她怕輕輕一動,這夢就會破碎,自己就會從夢中驚醒。
蘇寒大步而來,就在沐雪兒身前一丈處停住,他微笑著伸出手。
“這夢,不要醒,我隨你走,隨你走。”沐雪兒淚流滿麵,她自悔了無數次,若一切都可回溯,她將隱住一切,隨他遠走天涯海角。
“我隨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