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這件事說來話長。哎,說起來還真是一段孽緣啊。”銀發老翁長長地歎了口氣,又指了指老婦的背影,沉聲道:“此女是我的小妹,名叫蘇娥。在她十六歲那年,與東村一個叫連生的年輕男子無意中相識,隨後兩人開始相戀,愛的是死去活來。”
說到這裏,銀發老翁突然停頓了一下,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道:“當時我的雙親都不反對蘇娥和連生交往,但是為避免閑話,催促他們兩人早日完婚。隻是連生的父母都是東村有頭有臉的人物,因嫌棄我們家裏太窮困潦倒,所以極力反對連生和蘇娥交往。
盡管如此,連生和蘇娥還是經常偷偷地到這裏約會。但是有一次連生的父親無意中撞見連生和蘇娥走在一起,竟大發雷霆,當即就把連生強行帶回家毒打了一頓,隨後把他關在了房間,四天之內都不許他出門。
我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四天當中,蘇娥每天都是以淚洗麵,簡直是魂不守舍,吃不下任何東西,也睡不著覺,整個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我跟雙親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也無能為力。
四天後,連生總算恢複了自由,立刻偷偷地跑去我家看望蘇娥,兩人一見麵就抱頭大哭,互訴思念之情。
見他們兩人如此相愛,當時我便出了一個主意,讓連生偷偷地帶著蘇娥私奔,待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回來,到時候他的雙親就不得不同意他和蘇娥在一起。
連生滿心讚同我的提議,表示當天亥時就要偷偷地帶著蘇娥去遠方一個親戚那裏暫避一段時間,然後他便先回家準備盤纏。臨行前,他囑咐蘇娥當晚亥時在這條金沙河邊等他。並且一再向蘇娥承諾,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一定會趕來赴約的。
那天蘇娥顯得非常的激動,還沒到天黑便帶著包袱跑來這條金沙河邊等待連生的到來。我因為不放心蘇娥一個人,便陪著她一起等連生出現,誰知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巳時,連生依然沒有現身。
整整一天一晚,蘇娥不吃也不喝,看上去已經疲憊不堪,但是她依然要繼續等下去,因為她深信連生一定不會欺騙她。
我心急如焚,趕緊前往東村偷偷打聽了一下,這才得知原來當天夜晚連生帶著許多盤纏出了門,但是隨後就沒有了下落,他的家人正四處派人找尋他。
回去之後,我沒有敢把這件事告訴蘇娥,而是欺騙她說連生病了,勸她先回家耐心等待幾天。
在我的再三勸說下,蘇娥終於決定先回家一趟,誰知道她剛進家門,就得了一場大病,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吃了各種藥都不見效。
沒過幾天,連生的死訊突然傳來。幾個村民在一處懸崖邊發現了他的屍體,當時他帶的盤纏都已經不見了,身上有多處刀傷,因此大家都推斷他應該是遇到了強盜。
而就在那天,蘇娥竟奇跡般醒來。哭訴著說,她在夢中見到了連生被幾個強盜追殺身亡。
我不忍再繼續欺騙下去,便將連生的死訊告知了蘇娥,但她卻如何也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從蘇娥醒來的那天起,她便沒日沒夜的守在這條金沙河邊,等待著連生的到來。她每天的睡眠時間很少,最多也就是每天吃兩頓飯,其餘的時間便是一直守在金沙河邊。無論是誰勸說,她都聽不進去,因為她始終相信連生還活著,總有一天會來這裏找她。
長久下來,蘇娥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而且染上了許多疾病,卻不肯醫治。有人說她傻,有人說她癡情,但是蘇娥卻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繼續執著地在這裏等待著她的連生。無論是下雨還是下雪的天氣,她都一直不肯間斷。
一晃眼,五十年已經過去了。蘇娥已經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滄桑的老婦,可是她依然不肯接受連生已死的事實,繼續站在這裏等待著連生前來。”
講到這裏,銀發老翁已經是老淚縱橫。
李雲飛驚訝地講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極其凝重,心裏莫名多了一份傷悲和憐憫之情。
“為了一個相識了不到五個月的人,蘇娥竟為其付出了五十年的光陰。這等於付出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值得嗎?”銀發老翁一邊拭著眼淚,一邊苦笑連連。
李雲飛竟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一直沉思不語,此時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就在這時,一對年輕男女忽然向這邊走來,徑直走到銀發老翁的麵前,低著頭,齊聲道:“父親,該吃晚飯了。”
“再等你們姑母一會兒吧。”銀發老翁輕咳了一聲,指了指這對看上去很羞澀的年輕男女,向李雲飛介紹道:“年輕人,這是我兒子清遠和我女兒清靈,他們從小都沒見過什麼外人,所以很拘謹,你也不要見怪。”